“偷窺是不好的哦。”五條悟涼涼地說,不著痕跡地躲開,“啊哈哈,你以為我會讓你看到嗎?沒錯,我打算悠閒地坐在一邊等大家解決任務。不用擔心,要是撐不下去隻要大喊‘五條老師’我就會立刻來幫你們哦?”
“那樣是不是稍微有點丟臉?”黑白的熊貓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是啊,非常丟臉呢。”五條悟煞有介事。
踏進正門的一瞬間,像是變了一個世界,周圍彌漫的咒力向入侵者彰顯著存在感。
“對了對了,”其中那個完全沒受影響的最強咒術師,沒心沒肺地開口,“要我幫忙的話就要扣分哦,扣了幾分幫我帶幾次早餐。”
“——切。”
“職權濫用!”
隻是,咒靈的數量大概不會少,是個,正確的判斷。
也許有些太過正確了。
匍匐著的形容不出形體的低級咒靈,因為人的氣息而興奮起來的手臂連成的圓陣,仔細一看陰影之中到處都是這樣的東西。
“太好了,聽說有新的一年級生可能入學哦,年輕的女孩子。嗯嗯,脾氣不太好——不過這也是一種要素呢。”五條悟說著,從手機屏幕抬起頭,正看到十影法式神使艱難地躲開一次攻擊,輕飄飄地說,“惠你啊……再受傷去找硝子她可是會打人的哦。”
沒有回答的餘裕。
“二年級要好好保護後輩哦,那邊的兩個,真希太深入了。棘不要用輔助之外的咒言,不然喉嚨會壞掉的哦。”觀戰的最強攏著手朝遠處喊。
像闖進了昆蟲的巢穴一樣湧出來。
“雖然這麼說惠也要自己保護自己,男人要獨當一麵、……”
“五條老師你很吵請閉嘴。”伏黑惠忍無可忍抱怨道。
等到滿地隻剩下咒靈的屍體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禪院真希麵無表情地掏出了手機:“七點了。還要下山。”
“不是吧——!”失去靈魂的胖達哀嚎,“末班車!”
“走回學校吧!”唯一精力充沛的五條老師。
“魔鬼啊——!”
“剛才的村子裡有旅館,”禪院真希查看著地圖,“不過經費可能有點……”
“這裡就請大佬發發善心援助一下可憐的窮學生。”胖達試圖抱住五條老師的大腿。
五條悟挑眉,少見地沒有戲弄學生,大方地回答:“可以哦。”
就像是打一棒子給個棗一樣,五條老師重新獲得了學生的喜愛和信任。
大概吧。
山腳的村子裡的確有旅館,大概是作為一日遊溫泉那樣偶爾會迎來城市裡的客人的小旅店,平時再兼作飯館。因此在晚上迎來狼狽還略顯可疑的一行人,旅店老板難免有些驚訝。
上了年紀的老人一邊招呼著,一邊略表歉意:“要住下嗎?還是要吃點什麼?請稍等一下,沒想到這個時間還有客人,房間都還沒準備。我這裡隻是個小店,就我和妻子兩個人打理。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沒關係,要兩個房間。”五條悟從旅店老板手裡接過房卡,“來,真希一個。男生們住另一個,要好好交流感情哦。”
“五條老師呢?”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伏黑惠謹慎地詢問。
“嗯,我嗎?呐惠,你知道嗎——”
“——我不想知道。”
“放心吧,我不會打擾男子高中生的夜談。”五條悟顯得心情很好,“大人自然能找到地方住的。”
根本沒有十五分鐘。
七分鐘,最多八分鐘,就算預先買了喜久福吧,去掉這段時間也還是快得不正常——但這點想法很快讓期待被滿足的喜悅蓋了過去,被拋到不知道哪個角落。
他可能,比自己想的,更想見到這個人。
五條悟回頭,一邊從座位裡探出來招手,在諾德走近的時候誇張地摟住他,拉他一起跌坐在沙發上。
失重感。
機場的椅子也有著和東京國際機場的規模相匹配的舒適,柔軟的沙發即使跪坐在上麵也不會硌得難受,但再怎麼說一張沙發容納兩個身高超過平均值的男性也太多了。
肩挨著肩、腿撞著扶手、連呼出的熱氣都撞在一起。
被他拉著不放的諾德先是抵著椅麵的邊支起身,把手裡的袋子放在一旁,無奈地喊他的名字,“悟——”,因為察覺了他沒有鬆開手的打算,於是又遷就地,溫順地,貼近了靠在他身上。
“想拿掉嗎?”他抓住了那一瞬間的視線,落在他被遮住的眼睛上然後很快移開的視線,於是五條悟開口,“……可以啊。”
諾德沒回答,隻是不明顯地點頭,於是六眼的咒術師拉著他的手,引著他抓住眼罩的邊。
所以取下來了,不打算看看嗎?
雖說現在並不是能彼此注視的姿勢。
成年男性不會和同性擁抱。
不,大多數男性,不管什麼年齡,都不會和人擁抱吧。
他想起以前無意間和學生說起的話題。
“你會介意被看到嗎?”
五條悟轉過腦袋,去看諾德的表情——說到底六眼的擁有者不需要這樣多餘的動作也能看見:僵硬的肌肉不再緊繃,好像想把什麼話咽回去的抿起的唇線也放鬆下來。所以他其實知道答案。那麼他到底是想“看”,還是想“被看見”呢?
“這裡人很多哦。”他輕快地說。
吸氣、頓住的氣息、模糊的呢喃,“我喜歡這樣,”諾德輕聲說,大概是因為角度的關係,聽上去像一句夢囈。然後他才勉為其難地,不能更不關心地回答五條悟刻意的問題,“……那些不重要。隻要悟沒有覺得介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