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家裡也可能被人窺伺的想法總讓人覺得不快。
諾德認識五條悟的時間點,是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之前,魔法師也能確定在這段時間沒有任何他不知道的客人踏足他的領地,但不妨礙他覺得不快。
在每個窗戶扭曲光影,在每個角落布下隔音結界,回頭就對上五條悟的視線。
白發的青年提著不鏽鋼的蛋糕刀,前一秒還滿臉糾結地猶豫著怎麼分草莓,看到他時揚起笑,“好啦?是在做什麼?吃蛋糕嗎?”
“好。一些阻隔窺伺的結界。”
“我在這會給你添麻煩嗎?”五條悟那麼問,眨眨眼,像隻是在問一個十分單純的問題。
“……彆那麼說。我沒有那麼想。”諾德坐在他身邊。
“好啦。”五條悟確實沒有怎麼在意,“跟著的家夥在我們買完蛋糕的時候就走了,看起來沒有一路跟到家裡的打算,大概也不想被發現吧。喏,草莓?”
剛才讓悟糾結了半天的草莓,現在被他拿在手裡,遞到了諾德嘴邊。去了蒂和葉的鮮紅色果實沾上了點奶油。
不管多少次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飽滿的果實被匆忙地咀嚼,再匆匆咽下。
“甜嗎?”悟看著他。
“我以為那些話是說給跟蹤的人聽的。”諾德開口。
“啊……”視線可疑地遊離了一瞬,明明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看起來很自然,溫柔和殘酷混在一起,這會兒的五條悟卻不太自在了,“那個嘛……那個啊,該說是宣言嗎?”
“嗯?”
“我想告訴你,但不隻是因為想告訴你,也……想讓你幫我見證,”悟那麼說著,“有點像是儀式感吧,也是對我自己說。否則我也是會有些私情的,畢竟……”
五條悟搖了搖頭。
“無論如何,我已經想好了。”最強的咒術師那樣說。
等天色完全暗下來,五條悟開始換衣服。
不是換上居家服,而是重新穿上高專的製服外套。
“是有工作嗎?”諾德意外地看著他。
“不,是,”五條悟揚著腦袋把製服的扣子扣到頂,“我打算進行最原始也最可靠的地毯式搜查工作——”
最原始的……
見諾德對答案沒有頭緒,五條悟勾起笑開口,“我可辨彆的視野範圍大概是一兩千米,有想到什麼嗎?”
一千米是很長的距離。
當然,即使對普通人來說,能看到幾公裡外的景色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空氣的能見度條件理想,更遠也不是做不到,就像站在地球上就可以看到月亮。
但那樣的距離能看到的無非也隻是一個世界的“輪廓”。一千米,也就意味著此處的事物和眼前相比,看起來不過是千分之一的大小。倘若兩步外有一個“兩毫米大小的成年人”,辨彆那個人的行動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既然五條悟特意提出來指的大概不是這個。
“……要直接找嗎?用眼睛看?”諾德不好作出評價。
“答對了!”五條悟看上去卻很得意,想得很好地打算起來,“嗯……把日本全部翻一遍應該還是可以的吧,這樣的話還是做個計劃比較好。不過那個家夥的咒靈今天還在東京殺過人,說不定還在附近,總之先去找找看。”
雖說悟的術式用於高速移動也正好合適。
“陪我嗎?”五條悟對諾德伸出手。
“當然。”魔法師回答。
無下限是一種非慣性的移動方式,同樣習慣頻繁位置切換的空間魔法師沒有感到什麼不適。但五條悟利用術式和六眼的方法還是超過了一般常識的範圍。就像是有人在和自己看同一本書,當悟看完翻到下一頁時,他剛剛來得及瞥見書頁上的一個詞。
無下限從一個地點來到下一個地點。悟取下了墨鏡,看起來遊刃有餘地對他露出笑,說著“幫我拿一下”——大概不排除刻意耍帥的可能,但看起來真的很吸引人。如同電影的閃回一般,夜晚的東京在視野裡掠過。
“會頭暈嗎?”五條悟在他耳邊開口問。
“不。”
數百米的高空中,風要更強烈一些,空氣也稍微涼一些。
既然無法看清經過的事物,索性也就不再去看,諾德在這方麵一向無所謂。
他看向身側的五條悟,柔軟的白發被氣流吹亂了揚起來,露出絲毫不被遮掩的蒼天之瞳。顯得明亮大概是因為那雙眼睛本身的透明感,此刻的六眼因為專注而顯得格外有著不似人間之物的神性——諾德剛那麼想,察覺了他的注視的五條悟看向他,視線一下轉過來。
“在盯著我看?”五條悟打趣地說。
五條悟一向樂於被人注視。
“嗯。”
“我想吃糖——”於是他的大貓非常自然地湊過來。
啊——低血糖。諾德想起這件事來。口袋裡確實有巧克力,一瞬之間無下限又帶著他們來到下一個地方,他剛剛拆開包裝,想遞過去。
“喂我嘛。”五條悟接著說。
“好好——”諾德配合地回答。
再怎麼樣諾德也不可能隨身帶著一大堆甜點,一板巧克力很快就進了甜食怪獸的胃袋。身體也是有極限的,再怎麼體能經過強化的咒術師也需要時間來攝入糖分。五條悟的嘴唇一向是很健康的淡粉色,這會兒稍微淡一些。
“沒有了嗎?”像是渴望投喂的小動物,最強咒術師仗著自己的少年氣的長相,一點也不違和地眼巴巴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