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之後接通,聽筒的那邊傳來聲音:“弗雷姆先生,我沒有接電話就說明——”
“冥、冥。”五條悟咬牙切齒地開口。
“啊,五條君,真讓人意外,怎麼會是你。”那邊隻是短暫地停頓,很快假假地感歎,聲音裡沒有半點意外的意思,“我剛才就在想這個號碼的主人應該不是這麼無禮的家夥,但是你的話就說得通了。”
“你一開始就知道吧。”
“嗯?是說什麼?我和弗雷姆先生之間也是有保密條約的,你知道,做我們這一行——”
“既然你不想接,那以後也不要接了。”
“對前輩的態度很過分呢。”那邊涼涼地抱怨一句,“這麼專斷,你都不在乎會不會被討厭嗎?”
……
那句話裡的討厭顯然還暗示了點其他意思,以至於五條悟一時間沒說出話,片刻後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氣悶地掛斷了電話。
“悟,”安靜旁觀的諾德開口。
五條悟瞥向他,不太情願地說:“冥冥是——”
“我不會死。”他說。
那讓這兩天格外黏人,一上午都在拐彎抹角地在意其他事情,繞著正題打轉的五條悟,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雖然看起來很危險,但我……還算比較強?”諾德輕聲說著已經很久不使用的詞,作出他的男友沒有開口索要的保證,“……我不會死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用親昵和玩鬨一樣的嫉妒維持的輕鬆氛圍化作一團晨霧,散得乾乾淨淨。
五條悟此刻看著他的樣子,多少讓諾德意識到,悟的確是如他自己所說的——以負麵感情為力量來源,和自人心的陰暗中誕生的詛咒為戰,即使強大也還是要麵臨失去同伴的風險,那樣的——咒術師。
“……你可真敢說。”五條悟的聲音沉下去,“那——”
被擁抱了,他的男友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肩窩——好像這樣才能獲得安全感似的,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
他從來都不知道悟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
“那你當然也知道,我忽然知道你要為了你的朋友去送死——是什麼心情吧。”五條悟在他耳邊說。
“……不是送死。”
“不是送死,你還算比較強,知道了。”五條悟沒好氣地說,“‘你還算比較強’……你真不知道你是在和誰說這話。”
諾德對話語中的暗示意思毫無頭緒,他隻能說:“我向冥小姐了解過咒術界的事情——”
“冥冥,那家夥……”五條悟又不高興地嘟嚷了一聲。
“……一般來說,隻有以咒力攻擊才能對咒靈生效,但魔力和咒力的相性很差——”
好像光是這麼一句事實就讓五條悟警惕地豎起了雷達,但他沒有開口說什麼。
“魔力會和咒力相消,隻要放出足夠的魔力就可以輕易地抹消咒靈,而我的魔力儲量——”諾德保守地說,“基本不用擔心耗儘。”
魔法師總會覺得隻要充分說明就能達成理解。
“所以不用太擔心我,好嗎?”他安慰著。
然後他被咬了一口。
字麵上地咬。雖然他不會被天氣的熱度影響,但還是順著季節換上了夏裝,居家t恤把頸邊的一圈露了出來,剛好方便五條悟咬在他的肩頭。一開始也許是真心實意地想發泄不滿,從神經傳來的痛感仿佛預示著會留下傷口——但很快又放輕力氣,銜著那一小塊皮膚啃咬。
“你有時候真的很氣人——”五條悟說。
悟說過不喜歡他道歉。
那麼他的男友現在是因為什麼而不高興?
啊……
“我有好好重視自己的生命,悟。”他說。
“……最好是這樣。”五條悟一字一頓地警告他,“是你說的啊,所以不要把自己弄死了啊。”
“嗯。”斂去因為被在意而不由得露出的柔和,諾德儘量認真地保證。
“死了的話……”五條悟接著說,下半句話漸漸低下去,“我會詛咒你的。”
所以他會從餘光瞥見正在客廳的諾德。
視線對上了。
“來來這邊——”五條悟一時興起地呼喚自己的男朋友。
男朋友,現在可以這樣彼此稱呼了。
諾德有些意外地走過來,“在做什麼?”
剛才正彎腰湊在衛生間鏡子前,不知道伸著頸看著什麼的五條悟無辜地回答,“沒有啊。”
的確什麼都沒有,既沒有什麼沾上的東西,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痕跡。
“隻是忽然想叫你一下啦。”理所當然地這麼說,並不覺得有解釋的必要,五條悟自然地給了諾德一個擁抱,把那個問題置之不理。一會,他又想起了什麼,指了指水池上新放上去的杯子,“對了,牙刷和杯子,放在這裡喔。”
——
夏季,煩悶和燥熱,落在皮膚上甚至有些灼痛的陽光,還有咒靈。
即使是對於最強而言——咒靈像田野裡的雜草,就算能輕易地拔掉,一遍遍的重複勞作也讓人心生厭倦。
啊不對,以煩人程度來說,大概是害蟲吧。
對於一般的咒術師而言更是繁重的工作。
在所有人之中體積最大的胖達坐進了副駕駛——即使獨占了副駕駛座也還是不得不委屈地卷成一團,連車裡本來就不足的冷氣好像也被擠出去不少,胖達無奈地帶上車門,忽然想起了什麼,扒著車窗看向車外邊的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