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真理智啊
收信:真過分啊,讓我更傷心也沒意義吧
發信:閉嘴,我在你家門口,開門
收信:……啊
收信:我不是在那個家
半個小時後,家入硝子心情複雜地站在另一間公寓門口。
開門的五條悟穿著居家服,如果不是現在——如果不是最強咒術師被封印兩個多月,日本人口減少十分之一的現在,那的確像是,她的同期高專時候高高興興地從五條本家搬出去住,邀請她和另一個現在已經不在有誰提起的同學一起到家裡玩的一個午後。
五條悟看起來也很平常。
仔細想想的話,她的確不記得對方的臉上曾經有什麼時候顯露出能被稱為“悲傷”的神情。
要是是真的無所謂就好了。
要是是真的無所謂就好了……
此刻的家入硝子,真心希望,如果她的同學,真的是一個無血無淚的怪物/神子就好了。
“怎麼了?”五條悟走到玄關的儘頭才想起來回頭,若無其事地問。天藍色的眼睛沒有一絲陰霾。
“……”
——“你還好嗎”是差勁透頂的問題。
“是在意這裡嗎?”五條悟抓了抓頭發,“雖然還沒和硝子說,不過……”
聲音稍微低了點,但唇角又翹起來。
“他答應我了哦,諾德。答應和我一起住。”五條悟輕笑著說,“在獄門疆之前的一兩周。”
那到底算是難過呢,還是懷念呢。
“所以我不算非法入侵哦。”最強咒術師語氣輕快地解釋。
她是打算來安慰五條悟的。
所以沒有反而哭起來的理由,她和死去的那個人也並不是多麼熟悉的關係。
“我想著說不定會有什麼人來找他,朋友啊同事啊之類的——還是要通知一下嘛。”五條悟接著說。
高個子的白發青年又折回來,接過她手裡那些東西——無外乎是一打啤酒,還有在貨架上看到的煙和奶糖。然後一邊輕車熟路地從櫃子裡拿出另一個坐墊,為她放好了,自己再窩進被爐裡,把啤酒在桌上擺開,半點沒有身處彆人家中的生分,比一個東道主更像東道主。
像是終於察覺到沒有回答,五條悟稍微安靜了些。
“那,有人來嗎?”家入硝子問。
好像做壞事被戳破了,五條悟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那在這個人臉上很少見。
“沒有人來。”五條悟小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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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意識到的存在,是“手”。
他自己的手。
那很奇怪,魔法師想,人對自己肢體的熟悉程度無可比擬,如果意識到“手”的存在,那反而說明,“手”這一部分出了什麼問題。
或者說,前魔法師那麼想著。
下一刻,諾德意識到的,是魔力的消失。
不是體內的魔力消耗一空,或者周圍的大源耗儘枯竭,不是那種程度的消失。就像是睜開眼卻隻能看見黑暗,在一片喧鬨的靜寂中隻聽見嗡鳴,他失去了與魔力的聯係。是魔力這一概念,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有那麼一會兒,他隻是站在原地,什麼都沒想。
思維的一片空白讓本能占據了上風,他半是無意識地,循著陌生的渴望,行走在他熟悉的家裡。
在做什麼,為了什麼,連這些念頭都沒有出現過。
他推開門。
啊……
天氣大概轉涼了,他完全沒有感覺到,但五條悟裹著厚厚的棉被。醒著嗎?他想,是醒著的,他不知道為什麼能知道。所以睡不著嗎?是因為冷嗎?但醒著為什麼不和他說說話,是太累了嗎?
咒靈靠近了,試著伸手,想要理一下五條悟額前的白發。
——他的“手”。
那能被稱為“手”嗎?或者說,那是他的一部分嗎?在看到的瞬間,與其說產生了懷疑,不如說因為太過陌生,敲響警鈴一樣,竄過一陣刺骨的寒意。
與此同時,對上的,是他的戀人在下一刻睜開的眼睛。
漂亮的,獨一無二的,永遠不會有半點陰霾的,晴空一樣的淺藍色眼睛。
……或者說,前戀人。
……是這樣啊。是這樣啊,他想。
沉默?逃走?解釋?攻擊?怎麼樣比較好?
——不要想,心裡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他說。
那就不想。他閉上眼睛,輕聲回答。
“——說了會詛咒你的。”同樣是那個人的聲音,略微低沉的聲音,稍微還帶著一點笑意。
悟?
他想回答,但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我有遵守約定嗎?”五條悟問他。
約定?
啊……這可真是說到做到的約定,該說什麼才好呢,“他死了會詛咒他”這樣的約定。他不由得也露出微笑。畢竟是悟啊。
鴉羽飄落一般輕柔的觸碰落在他的頸側。
嗯,諾德想,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