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自己是為了這麼一場交易,嫁給他。
她想要看他的真心,要他主動表示出來。
也想要一個解釋,那幾年,他到底是為什麼對她一直不聞不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離心離德的被迫嫁給他。
其實這次答應和秦祀住在一起,也是她在緩緩,小心翼翼的試探,試探他的真心。
陸執宏皺眉,“你都在說什麼蠢話呢。”
室內一時平靜了下來。
一牆之隔的地方,男人站在屋外,垂著眼。
“秦先生,關於病人的治療方案……”主治醫生隨著他身後,有些猶豫的開口。
他淡淡道,“直接和我說吧。”
他沒有進那張門,也沒有再去打擾他們父女。
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般。
“我晚上還有事,就先走了。”鹿念說。
她拿起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包,不管陸執宏再怎麼說,平靜的關上門離開。
關於之前的婚約,她最近一直在聯係趙雅原,想和他好好談一次。
直到昨天,才聯係上,約好了今晚一起吃飯。
她欠他一個道歉,無論如何都得說清楚。
他們叫上了秋瀝,三人約在一家常去的西餐廳,就在學校不遠處。
那麼她今天就不回去吃飯了,鹿念想著,還是得給秦祀發一個短信,叫他不要等她了。
“出去吃飯?”他回複。
鹿念,“嗯。”
“和誰?”過了一會兒,那邊回了短信。
鹿念咬著唇,還是實話實話,“雅原,還有秋瀝。”
對於秋瀝的身世,秦祀專門去調查過,包括十餘年前的南蕎事件。
至於這些年,他還一直拿秋瀝這個身份生活,應該是自己不願意公開身份,也不願回陸家的。
秦祀對秋瀝到底怎麼想的不怎麼感興趣,他本來就生性淡漠又涼薄,對這種不相乾的事情,都絲毫不感興趣。
鹿念不對他提起,他也就不會主動說。
雖說如此,他還是不太願意讓秋瀝過於親近的接觸她。
說到底,就是嫉妒,占有欲在作祟。
他自己沒有父母親人,從來沒有體會過親情。
他本能的嫉妒,每一個可以和她那麼親近的人,從小就如此。
鹿念說,“我要去和他道歉,秋瀝陪我一起。”
為了那個婚約的事情。
他知道,是取消了。
秦祀沒有反對,也沒有提出要一起去,讓她大大鬆了一口氣。
不然,真的很難辦。
她到得很準時,趙雅原和秋瀝已經提前到了,在包間等她。
趙雅原瘦了不少,漂亮的眉目間,沉浸了幾分陰鬱。
他在家足足被禁足了半個月,秋瀝知道,但是他不讓他告訴鹿念。
“你瘦了好多。”鹿念擔憂的說。
看著精神狀態也不太好,她心裡擔心,也怕是因為自己的事情,弄得趙雅原心裡不舒服。
“不是。”趙雅原搖頭,“這幾天沒怎麼休息好,忙家裡的事情。”
“和你沒關係。”他補充。
鹿念咬著唇,“對不起。”
趙雅原失笑,搖了搖頭,“沒事,我也不是專門來聽你道歉的。”
他一聳肩,“我們訂婚就是個口頭約定,也沒有正式宣布過,現在兩家都反悔了,就這樣吧,當做沒有存在過。”
秋瀝沒吭聲。
他原本就覺得他們這個婚約輕率,但是,現在真的取消了,他情緒也很複雜。
鹿念最近的狀況,他也有所了解。
如果非得選一個姐夫,比起那個男人,他當然更偏向趙雅原。
可是沒辦法,他也隻能尊重鹿念的意願。
氣氛有些沉悶,三人都沒開口,隻聽見刀叉碰撞的聲音。
“是我之前太天真了。”趙雅原說,“我覺悟可能還沒有你高,生在這種家庭,自己沒本事,就是被家裡做成傀儡的結局。”
鹿念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家內部的事情,她基本一點不了解,
鹿念對原著劇情的記憶已經很單薄了,細節基本都模糊不清。
但是,她確切的記得,最後趙雅原結局並不好。
他才華手段都有,趙家後來的家業,也都是在他手上發揚光大,但是,後來蘇清悠嫁給了趙聽原,倆人後來使了手段,趙雅原被軟禁在老家,手裡權力全部被褫奪。
“你在家……要小心一些。”
她不知道該如何提醒。
畢竟,趙聽原是他的親哥哥,而她說到底,隻是個外人。
“小心誰?蘇清悠和趙聽原麼?”趙雅原頭也沒抬,在吃自己的牛排,忽然說。
鹿念,“……”
可能因為她神情過於好笑。
他翹起一邊唇角,終於有了第一個笑,“謝謝提醒了。”
氣氛終於稍微活絡起來。
秋瀝默默照顧他們,偶爾說幾句活躍氣氛,也終於開始有了些以前三人相聚的氛圍。
“我聽小秋說。”趙雅原晃了晃酒杯,“你最近和那人住在一起。”
“你打算嫁給他?”他問,直直看著鹿念眼睛。
鹿念忽然就很不好意思。
她低著頭,“暫時不會。”
“那人很複雜。”趙雅原說,“你最好也要小心。”
秦祀心思之深,手腕之狠,在他見過的人中簡直堪稱翹楚,憑鹿念的段位,在他那裡根本就討不到半點好處。
他能從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可想而知,絕對不是什麼善茬。
少年時代,秦祀和他也有所交集,當時,他沒對鹿念表示出過任何興趣,接近鹿念似乎都隻是為了得到進入陸氏的機會。
但是他心思實在太深。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趙雅原也不會那麼自信的以為,當時他看到的,就全部是真的。
鹿念抿著唇,“嗯。”
她原本,其實一直不覺得秦祀很複雜,但是現在,經曆了那麼多,她發現自己確實看不透他。
他把自己藏得實在太深,她看不透他的心。
“等陸執宏好了,你就回來我這邊吧。”秋瀝好看的眉頭微蹙著,“我真的不放心你。”
“你不急著嫁人也沒關係。”秋瀝說,“我們兩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互相扶持,互相照顧。
鹿念默默吃飯,嗯了一聲。
陸執宏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當時,她確實是說好的,就是等陸執宏身體好了,她就搬走,也不是會無期限的住下去。
三人隨意聊著,外頭天幕慢慢沉了下去,趙雅原說,“晚上一起出去玩玩?我們也好久沒聚過了。”
秋瀝,“我可以,念念呢?”
鹿念還沒回答。
餐廳的侍者忽然過來敲門,“抱歉,請問陸小姐在裡麵麼?”
鹿念,“我是。”
“有位先生來找您。”侍者說。
鹿念雲裡霧裡。
門被推開時,包間裡一下陷入沉默。
忽然出現的青年,穿著筆挺的黑色大衣,身姿修長,隻是整個人似乎都沒有什麼溫度,神情也是淡淡的。
“找不到鑰匙了。”他垂著眼,“我回不去家。”
鹿念,“……”
他竟然還會有沒帶鑰匙的時候?
她和秦祀現在住在一起的事實,再度在秋瀝和趙雅原心裡被強調了一遍,秋瀝臉色當即就有些不好。
“可能是昨天掉在你床上了。”他說。
語氣沒變,冷冷沉沉,清俊的眉目間甚至都沒有掠過任何情緒波動。
聽清楚這句話後,鹿念臉一下爆紅。
秋瀝皺著眉,“念念。”
他就是怕鹿念和他住在一起,會吃虧。
現在看來,幾天都拐上床了。
他把鹿念護在自己身後,彬彬有禮道,“秦先生,念念現在借住在貴宅,希望你可以對她保持一定的尊重,不要強人所難,或者乘人之危。”
他一雙鳳眼冷冰冰的,重複了一遍,“強人所難?”
三個男人之間的氛圍極其不對勁。
鹿念是真的怕了。
她都不敢再多去看他們幾個的神情,隻覺得一輩子還沒這麼尷尬過。
一個腦袋作兩個大。
好在飯局已經快吃完了。
她忙起身,攔在他們中間,對那兩人說,“抱歉,我今天就不去了,我回去還有點事情,改天再一起玩吧。”
氣氛實在太過於微妙。
好在趙雅原和秋瀝都沒再說什麼。
她出了門,秦祀的車已經停在門外。
兩人一路沉默。
到了門口,鹿念拿自己的鑰匙開了門。
進了屋,房門一關,隻剩下他們兩個。
鹿念剛才積累的尷尬和氣氛一下都爆發了。
“你,你,你剛才,都對他們都說什麼呢。”鹿念氣急敗壞,“你這麼說,他們不知道要以為我們怎麼了。”
他冷淡的問,“說了什麼不行的?”
“鑰匙……還說,掉在你床上什麼的。”鹿念簡直不好意思重複。
他抿著唇,“不是實話?”
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也不是他瞎編的。
“我昨晚確實去了你房間。”他垂著眼,“也很有可能把鑰匙掉在那裡了,今天彆的地方我都找了,除了你的房間,不讓我進去。”
鹿念一時被噎住。
他說話永遠都是邏輯清楚,有條有理,有根有據,所以以前和他吵架時,她根本就沒有吵贏過一次。
“你不想讓他們聽到?”他看著她,聲音冰冷,“想給自己再留後路?”
嫌棄和他在一起,或者被人誤解為有什麼親密關係,很丟人麼。
是不是。
他淡淡道,“我知道你喜歡他,還對他念念不忘,隻可惜……”
所以,不想在趙雅原麵前,表現得和他太過於親密。
所以,當時可以答應趙家的婚約,現在卻不想和他有任何逾舉的舉動。
又開始了。
透過眼前的人,她仿佛又看到了少年時代那個桀驁冷淡,一張嘴就能氣死人的秦祀。
鹿念簡直頭疼,索性打斷了他的話,“那你說,你昨晚在床上對我乾什麼了?”
他僵住了。
她索性和他說清楚,“還是,你想讓他們誤解我們怎麼了?”
“你說啊。”鹿念笑眯眯的,彎著唇,聲音甜津津的,“剛才不是說得很流暢嗎?”
女孩麵頰雪白,黑發白膚,對比鮮明,杏眼格外清澈,她是真正的美人,因為成長環境的原因,少女的青澀嬌憨,和過渡期時,屬於女人的淡淡的嫵媚完美的混合。
她這樣看著人笑時,簡直攝人心魂,像個落入凡塵的小妖精。
他愛她愛慘了,愛了那麼多年。
患得患失。
才會那麼在意,隻覺得自己渺小如微塵,卑微到了極點。
就連現在,也就是用著心機和權勢,強行把她捆在自己身邊。
他今天去了公司,所以穿的正裝,眼下脫了外麵的大衣,襯衫筆挺,是一汪深湛的近乎偏黑的藍,更襯得整個人清冷如玉,涼薄到似乎沒有一絲溫度。
他們都沒有往裡麵走,都站在玄關處,空間似乎一下變得狹小。
他沉默了,低垂著眼,身上的冷意和戾氣也緩緩消融。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其實後來鹿念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對,畢竟大晚上的,他幫了她那麼多,一點沒變抱怨。
因為知道她去見趙雅原了,他心情一直不好,走得急,領帶都沒有鬆下,顯然是覺得有些悶,開始沉默著解領帶。
鹿念便順手幫了他一下,他整個人徹底僵住了,就連鎖骨處,那片白皙的肌膚都迅速染上了紅。
這個動作實在很親密,動作上還好,更多是心理上的,是他以前遐想都不敢想的,像一個妻子,對她的丈夫一樣,且還隻有感情甚篤的夫妻之間會如此。
“對不起。”鹿念誠懇的說,“我昨晚態度也有些差,可能是病糊塗了。”
她小手軟軟的,因為身高差的原因,不得不努力踮起腳,隨後把那條領帶順手放在了櫃子上。
“謝謝你照顧我。”她說,“沒你的話,我今天可能都要進醫院了,肯定好不了那麼快。”
鹿念從小被嬌養,是個甜脆脆的性格,從來不隱藏自己的心情,一般都是有話直說,撒嬌道謝都拿手。
以前她也沒少找他撒過嬌,有時候可能根本就是無意的,他毫無招架之力。
青年垂著眼,還站在玄關處,維持著之前那個姿勢,幾乎半分也沒動,耳尖是紅的。
現在,可不是乖了麼。
鹿念挺滿意。
不過,見他這模樣,她倒是覺得好玩得很。
似乎有些隱約掌握到了訣竅。
在這種事情上,他比她想的似乎也要青澀很多,而不是對於彆的大部分事情,那種帶著不帶情緒的,冷漠的熟練,是從小早熟的他身上很少見的一麵。
“還說什麼服侍不服侍的。”她拉長了尾音,“你會嗎?”
一陣沉默。
鹿念滿意的看著他這模樣,拍拍手,覺得算是把今天可能的吵架扼殺在萌芽之中時,他說話了。
“我會。”青年垂著眼,眼角都染上了薄紅,聲音沙啞的回答。
隻要她願意。
倆人隔得實在太近,氣息相聞,鹿念心裡警鈴大作,他是個男人,一個很正常的成年男人,她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得意忘形。
她粉潤的唇近在咫尺,瞳孔睜得大大的,他看到了她的驚惶。
近在咫尺,她幾乎能感覺到他極力壓抑著的,灼熱的吐息和激烈的心跳,唇交錯而過。
“我什麼都會。”他低聲說,聲音沙啞,貼著她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