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家門進去,就聽見房裡傳來驚天動地的碰撞聲。我放下手中的東西,衝到希亞的房門前問她怎麼了。裡麵傳來開窗關窗的聲音。我敲了幾下門,又聽見一些收拾東西的雜聲,門才打開。希亞不自然地對我笑了笑,很快又搖搖我的肩:“不對,你去了哪裡?怎麼才回來?”
我踮腳朝房裡看看,壞笑:“不對,有問題哦。你是不是藏男人了?”說完這句又覺得不對。希亞帶男人回家,我已經司空見慣,她還經常旁若無人地在我身邊膩歪,應該不會刻意藏起來。
“當然沒有。剛我房間很亂,所以……”
“你房間亂什麼時候怕我看到?”
“今天特彆特彆亂。”希亞撥了撥金色的卷發,朝我嫵媚一笑,“倒是你,你去哪裡了?我們依娜大小姐從來不會不辭而彆的哦。”
“我去收集素材,做魔杖。”看見她不信任的表情,我又補充道,“是替藍做,他需要一些特殊的現成材料,所以我們就去收集了。”
希亞死死地盯著我:“幫藍做?”
“是的……”
希亞痛苦地仰望天花板:“我的天,這家夥為什麼陰魂不散。算了算了,進來坐。你遇到工作就六親不認,我知道。但是小姐,你已經四十七歲,能不能不要再像三十**歲那樣素麵朝天,清純過頭?再過幾年,也該考慮結婚的問題……”
“停!”我在她身邊坐下,作了個手勢,“不到七十我不結婚。”
“七十?你怎麼不乾脆八十再結?”
“難道你想五六十歲就結婚?”
希亞張開口,卻半晌說不出一個字:“……我也不知道。有的時候,結婚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吧……”
我耳朵出了問題?一向自認青春無敵討厭被束縛的人,居然說出“結婚不容易”這樣的話。這女人是不是戀愛了?不,我寧可相信奧汀會向我求婚,都不相信她會愛上彆人。我長籲一口氣,倒在床上:“真不是你說話的風格。”話未說完,卻聞到了一股味道。每個人身上都有獨特的氣味。希亞那種充滿芬芳的女人味,我也聞了接近二十年。但是,這不是希亞的味道。我坐直身子,認真觀察她的表情。她卻沒有留意到我的異樣,拍拍我的肩,輕鬆說道:“明天是周末,跟希亞姐姐去弗奧琴街熱血享受一番吧。”
我握緊雙拳,忍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好!!”
我知道,這次製作的魔杖一分錢報酬都沒拿到,還倒貼了一些加工材料,製作邪神手套賺來的錢,也都已經用來裝修西區的分店,目前我一貧如洗。但是,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激情。那就是弗奧琴街的愛。這份愛讓我忘記了之前要觀察的東西,直接和希亞開始討論明日的購物計劃。
第二天我們兩個比誰都起得早,口袋中裝滿了大大小小的銀券,將聚集了全世界最多美女的弗奧琴街逛了個遍,吃了個遍,花到身上一分錢不剩。回家時希亞堅持要步行,因為她買了一雙弗麗嘉風的複古高跟鞋,並且相當任性地穿著就走。這雙鞋是金色的織錦緞,上麵鑲嵌了不規則大小的天然珍珠。之所以叫“弗麗嘉風”,是因為最初在神族舊曆的光輝紀元時期,奧汀向愛神弗麗嘉求婚後,曾經送給她九大世界最貴的十顆珍珠,引申出浪漫、優雅、盛大的含義。同時,弗麗嘉有一頭美麗的金發,喜歡紡織,所以之後隻要有金色、織錦、珍珠元素的衣飾,都叫複古弗麗嘉風。弗麗嘉是每一個金發女子心中的自己,就如這一刻,希亞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我們家樓下,卻好像坐上了奧汀的馬車一樣驕傲陶醉。我不是金發,也沒她感覺良好,隻知道自己把剩下一個月的糧食錢都敗光,抬頭無限哀怨地看著她:“希亞,接下來的一個月,我的命就靠你了。”
希亞從樓下的郵箱中取來了一些信件,目不轉睛地盯著其中一封上海尼爾皇宮郵戳:“我的布裡神啊,你猜我收到了什麼?”
“什麼?”
她把那個厚厚的鑲金冊子遞到我的手中。我打開一看:
送呈:希亞小姐台啟
為藍的舉行生日典禮晚宴以及舞會
神族公曆7月29日,3017
晚上8點至淩晨4點
聚集地址:海尼爾皇宮空中祭壇
宴會地址:海尼爾皇宮光輝的殿堂
“居然我都能收到邀請函,奇怪。”希亞不可思議地看著邀請函,“那個爛人的生日我不想去,你替我去吧。”
“這樣多不禮貌。”
“那你跟我一起去,不然我怕我會當場爆發。”
我搖了搖手中的邀請函:“這是紅色邀請函。”紅色邀請函的意思就是,隻有被邀請人本人才能去。銀色可以帶三個人,金色可以帶十個人。
希亞一頭倒在沙發上:“還有接近兩個月,到時候再說吧。”
這個邀請函對她來說,就是一顆□□。倒不是她真的有多討厭藍,而是她不願意麵對失去最重要工作的事實。不過既然邀請函到了,我想在藍的生日上,一定會有驚喜。十五分鐘後,我下樓去倒垃圾,順便查了查郵箱。裡麵有兩張廣告單,一封來自瓦特海姆的舊友的信,一封催房租的信,一份新的製作單子。又伸手到郵箱裡掏了一下,裡麵什麼都不剩,我望著手裡的信件出神了片刻,把郵箱關上。
第二天早上,我把新接到的製作委托書交給格菲,請她幫忙看好店鋪,買了一些材料,回家開始加班做各職業的皮革手套和靴子。接下來的三天,我都沒有去依娜工匠房。也不知道是否自己打算放鬆的緣故,這幾天看見希亞,都覺得她變溫柔很多。我想,有時候是不是太過專注自己的事,而忽略了她。雖然她也忙於工作,但在奧汀節、摯友節、女神節、微笑節、華納日、我的生日,等等,都會很貼心地送我花朵或者親自調配的熏香,有時候還會附上小賀卡。可是,我卻隻有在她生日的時候,會花比較多的錢買禮物給她。她很懂得浪漫,懂得如何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會給自己買四百萬一頭的銀翼龍,可是她沒有一維達的積蓄,煉金房裡這個月又跑了一個人。這樣的女人,需要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照顧。可她毫不介意,還是風風火火地遊戲花叢,收男人的鮮花珠寶新衣,卻絕不收戒指。其實,她也很害怕被傷害,而且孤獨。
想到這裡,我決定親自下廚,為她做一頓好吃的,雖然結果可能是她驚叫著要送我去醫院。然而,我從櫃子裡拿出一副餐具,卻意外地在上麵發現了一根頭發。我將那根頭發取下來,在陽光下拉直了看,發現不是金色,不是黑色。而是深藍色。回想起回來時希亞的反應,還有她房間裡的味道,我再看看這根頭發,頓時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這種深色冷調的頭發,無論怎麼混血,華納神族都絕對長不出來。我頭腦一片混亂,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這就是希亞不肯讓我知道那個人是誰的原因?因為……那個男人是阿西爾神族?
可經過再三思考,我覺得不對。阿西爾神族沒可能潛入華納海姆,而且希亞是個極端的民族主義者,她憎惡阿西爾神族的程度絕對不亞於我。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除了阿西爾神族,就隻有侏儒有可能長深藍色的頭發。難不成希亞玩遍了所有種族,開始挑戰侏儒了?但又因為她說過很多瞧不起侏儒的話,怕在我麵前丟人,所以……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這件事我決定不再多問。
本來想回廚房繼續搗騰,但是我的腳不受控製地往樓下挪。又一次打開郵箱,裡麵又多了一張水魔法學校招生簡單,還有一張隻用九十九維達就可以贏大獎帶銀翼龍回家的廣告。我將那兩張單子拿出來,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我對著空空的郵箱歎了一口氣,卻聽到旁邊傳來希亞的聲音:“三天而已,你這女人已經徹底淪落成了主婦。有貴客來了,看你穿成什麼樣。”
“依娜姐姐今天還打算做飯給你……”我特不爽地轉回頭,卻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藍。
“依娜,好久不見。”藍朝我笑笑。
我微微張了嘴。希亞聳聳肩:“人家藍先生去工匠房找你四次,你都不在。”
“這……沒有人告訴我啊。”突然意識到他們的相處是多麼地和諧,我禁不住笑了,“希亞,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
“當然,托藍先生的福,我又複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