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冠軍侯夫人帶人和馬車離開皇宮。
太後寢宮尹蘭殿。
皇後戰戰兢兢跪地,垂首低眉:“母後,臣妾有罪。”
太後張嫣斜斜依靠在拔布床上,兩側宮女太監為她捏肩捶腿,她眉眼一抬,已是知天命之年,保養得依舊風韻猶存。
她懶散道:“又和陛下怎麼了?”
她這個兒媳什麼都好,就是生於武將之家,性格太倔。想必周朝也從未希望他女兒進入皇家,其女生性尚武,天真執拗,做事一絲不苟,更不懂得討好皇帝、服軟,亦不懂得在後宮如何生存,頻頻在後妃手下吃虧。
“淑妃昨晚滑胎,是臣妾命人……”
“咳咳……”太後突然重咳兩聲:“哀家嗓子啞,有些渴了。明月,你率其他人為哀家和皇後重新準備些茶水,就是前陣子元禦公主派人送與哀家的雲霧天香茶。”
“奴婢遵命。”陪伴太後幾十年、如今更是太後寢宮大宮女的明月自然意會太後想要屏退兩側之人的意思。
隻見,明月帶著其他宮女太監離開太後寢宮。
偌大的尹寧宮,隻餘太後、皇後兩人。太後聲音沉沉、橫眉冷豎:“皇後,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皇後低著眉,看似惶恐、實則平靜道:“臣妾知曉,臣妾謀害淑妃之子,其罪當誅。”
自五年前,父親周朝身為當今兵馬大元帥牽製住三國兵馬,元禦公主千裡滅姚縱,使得父親權勢鼎盛,她因此被冊封皇後。從那時起,她就知道,她的命從此同這深宮緊密相連、至死方休。
可她不甘,為什麼是她入這深宮之牆、成為後宮之主。她還沒來得及做好身為一國之母、甚至為人母親的準備,剛一懷孕,便葬送在這深宮之中,這深宮之可怕、遠比她想象的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這五年,她看著這深宮浮浮沉沉,看著這些女人為了一個男人的垂憐,卑微又可怕,她們仿佛被人圈養的寵物,陷害、暗害各種層出不窮的陰謀詭計。
隻見,太後麵色一冷,一甩衣袖:“此時你休再提,淑妃滑胎乃是她自己不小心,與皇後無關,皇後可記住了?”
皇後終於忍不住了,跪伏在地上,小聲啜泣直至嚎啕大哭,聲聲哀憐淒厲:“母後,臣妾實不配為後,陛下厭我、惡我、卻不曾想五年前臣妾也無可奈何。皆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妾嫁、妾怎敢反抗?更何況,人常道‘夫妻同心、百年好合’,可若是夫妻二人結為怨偶,又當如何?”
“五年來,臣妾與陛下間隙甚深,實在不配為陛下良配。而臣妾父親自然也不是佞臣,縱然臣妾不曾入宮,也必然對天元、對陛下、對皇家忠心耿耿。臣妾不配成為一國之母,願同陛下和離。且啟南國文孝淑儀皇後也曾同文孝皇帝和離過。若皇室顧忌我天元國顏麵,臣妾見過父親之後,願求一死,絕不拖累皇皇室。”
太後內寢外,一黃色身影隱匿在門後,聽到殿內女子的哭泣聲,神色難看,他以為皇後都如他母親一般看似柔弱、實則堅韌。幾十年來,可以將後宮打造成鐵桶一般,卻不曾想過皇後性格剛硬,內心柔軟,更不善於宮計。
隻聽得寢宮中太後的聲音:“哎,你何故如此。且不說你父親為我天元立下汗馬功勞。縱然是你,這些年將後宮也打理的井井有條。我天元作風不比姚縱對女子百般苛刻,也不曾同臨西國般倫理散漫,你若真要同皇帝和離,也不是不可以,口口聲聲尋死的念頭,且消了去。待上皇回來,哀家同上皇說道說道。若是當今陛下也同意,到時候……”
“朕不同意。”隻見太後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後麵走出一道人影義正言辭的說道。
正是早年癱瘓、後被元禦公主所治的當今天璽帝亓官旻。
他身著龍袍、神色威嚴,朝著太後拱手請安。
“兒臣見過母後。”
緊接著,他看向皇後,麵色沉著、眼神複雜:“皇後,想要朕同你和離,你死了這條心吧,朕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一國之母,怎可說換就換?”
皇後周鶯‘蹭’的一下站起來,她渾身發抖,麵色蒼白,定睛看了亓官旻好一會兒,才顫抖著聲音說:“好好好,陛下若真要折辱臣妾、逼死臣妾,臣妾領旨便是。”
說罷,周鶯伸出手,從頭上拿出一隻金釵,昂著頭,就要朝著自己白皙的脖頸狠狠刺去。皇帝目眥欲裂,太後膽戰心驚,眼看皇後就要血濺當場。
突然,隻見一把長劍劍鞘直擊皇後手腕。
‘砰’的一聲,皇後手中金釵落地,殿外與之傳來一聲尹寧宮太監的通報聲。
“元禦公主駕到。”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太後寢宮上上下下的宮女太監跪地請安。
隻見,一出落的秀致非凡、眉目如畫的青衣女子,她顧盼間徐徐生輝,一雙燦若星辰含笑,看著宮殿中的三人,輕笑:“呦,母後,兒臣剛到,也不用皇兄皇嫂一起迎接兒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