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郭嘉的斧子,單柄重四百斤,他向來可以拎兩柄。梁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拎來,扔在郭嘉麵前,想要郭嘉當著他的麵拎起來,他才信郭嘉素有神力。但此時的郭嘉除了吃奶的勁兒,和床上搬弄媳婦的勁兒,一袋瓜都扛不起來。
所以,他並未去拎那斧子,回頭,他對夏晚說道:“在炕上睡著,等我。”
這種親昵的語氣,越發惹得梁清火燥,輕嗤一聲。
夏晚忽而手挽過來,道:“我和你一起去。”
夏晚那件大褂子下麵什麼都沒有,便下麵,也是空蕩蕩的,穿成這個樣子,郭嘉自然不希望她出去,但轉念一想,她大約是怕他到了主帥府要吃虧,遂點了點頭,道:“跟在我身後就好。”
他反手拉過她的手,便將她堵到了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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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個時辰,侍衛們已經把西廂清掃一空,將李燕貞隨行所帶的書、筆墨,硯台等物都搬了進來。他喜養魚,還有一大池的魚也搬了進來,就擺在案頭。
他並不出門,負手站在窗前,窗扇半開,便要看看這個郭嘉,其人究竟如何。
在戰場上多少次相見,李燕貞很想將他收為已用,但他來去無影,李燕貞敬佩其的戰力,也知戰神不願意露真身,必然有其緣由,所以從來沒有私下查過戰神的來路。
如今既知郭嘉是郭玉山的兒子,少年人麼,都有顆求名求利之心,李燕貞想收他為已用,同時還想搓搓他的銳氣,所以自己並不出麵,便是想於暗處看看,這少年除了蠻力之外,究竟還有沒有彆的可取的地方,畢竟,他爹是曾經殺了皇子的凶手,要用他,在皇帝麵前可得擔著些子風險。
眼看六月,夜風柔婉,一行人魚貫而入,進了火焰熊燃的主帥院。李燕貞兩眼望過去,穿過那十六歲的少年,他一眼就注意到他身後牽著的少女,仍是一頭烏發披散著,換了件大褂子,亦步亦趨跟在郭嘉身後。
這是白日裡搖著兩國旗子,說要帶甘州百姓感謝他的那個小姑娘,李燕貞於是多看了一眼。
就在大院中央,梁清又把那柄鋼斧拎了進來,揚在空中掂了掂,當著李燕貞手下一眾將軍的麵道:“這位種瓜小哥說自己是戰神,還能拎得動這柄斧子,大約他的神力來去飄乎,這不,連斧子都拎不動,是我替他拎過來的。”
說著,他就把那柄斧子砸到了郭嘉腳下。
李燕貞的手下,與他一般,雖說軍紀嚴明,但也與他一般傲物,頗瞧不起人,所有人齊齊抱臂,就要看皇帝的外孫,同樣具有蠻力,帶兵勇猛的梁清如何像追逐獵物一樣,逐獵這看起來單薄,弱不禁風的少年。
晉王想把他攏到麾下,但也想挫光了他的銳氣,而梁清,就是那柄挫他銳氣的鋼刀。
郭嘉低頭看了看那柄斧子,未語,也未躲,叫一眾人圍觀,一雙秀致的眸子低垂了垂,頗有幾分嫌惡的掃了眼那柄斧子。
梁清又道:“咱們晉王的軍隊,簡稱晉軍,咱們在關西的時候,北齊兵可沒有如今的猖狂,呼延神助那等廢物,也就隻配給爺們提鞋,所以,想入我們晉軍是件很難的事兒。
你要說自己力氣大,狗熊比你力氣更大,咱們軍中不養閒人,更不養眼高手低的廢人,你若想入我關西大營,此刻就告訴我,明日一戰,該如何打?”
說著,已有人抬了沙盤過來,整個關西形勢,躍然於沙盤上。
李燕貞跟皇帝立過軍令狀,說自己不把國境線拓過涼州,此生不回長安。他手下這些將士們,也就等於是被流放了。
而如今不說涼州,他們連龍耆山都還沒有從北齊人手中奪回來。
龍耆山高而險,向來都唯有硬攻直取,雖說會傷亡慘重,但沒有彆的思路可行,梁清對著諸將領闡述了一番,便抬頭問郭嘉:“戰神覺得,本將這攻敵思路如何?”
郭嘉道:“打仗是你們軍人的事情,跟我們老百姓有什麼關係?既請我來隻是問這個,恕我無法妄斷,我該回了。”
梁清轉身,堵住郭嘉的去路:“郭六畜,王爺有意邀你入麾下,你有更好的法子就說出來,彆不識好歹。”
郭嘉牽起夏晚,繞過他,轉身便要走。
夏晚搖了搖郭嘉的手臂,輕聲道:“咱爹都沒了,還是叫北齊人給殺的,你若真能投到晉王軍中,是好事。”
郭嘉道:“咱們得去金城,我還答應過你要替你賃處院子,扯兩匹布做衣裳,行兵打仗是他李燕貞的事,與我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