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在今天下午, 夏晚剛進家門的時候,文貞來過一趟。
明兒就是文安在浮雲堂舉辦的茶會,她是借著送請諫的名義來的。
不過在文貞來之前,還發生了一件趣事兒。
三兄弟三座院子, 當然郭嘉的最大,而且後麵還有一點屁股大的小園子,園子裡有一間窄屋子, 其實裡麵什麼也沒有, 但甜瓜和昱瑾兩個格外喜歡在裡麵玩。除此之外,外麵種著兩株大梨樹, 正是開花的季節,荼白滿樹的梨花怒放著。
當時,甜瓜和昱瑾兩個還在家呢, 就在後麵園子裡那小房間裡玩兒。
李燕貞還有個庶長子, 名叫昱元。那孩子孔心竹自己不曾帶過,一手是叫側妃袁氏帶著的。那孩子的性格有些隨他的生母, 內向, 謹慎, 也不甚喜歡出來與人多玩多說。
昱瑾就不一樣了, 大大咧咧, 毛毛糙糙, 遇到甜瓜是個表麵性子柔順, 內裡奸猾的, 倆人簡直好比王八撞上綠豆, 老鴰碰見了豬,形同莫逆,好的恨不能穿一條褲子。
夏晚明日準備要去浮雲堂的茶會,可她原本在金城,那不是個產茶的地方,甚至於,整個金城的人也沒有品茶的風氣。大家吃茶,也是吃最次等的磚茶,要說茶風,茶藝,茶文化,夏晚簡直一概不通。
因她自來於茶不感興趣,又怕自己身為公主,明日要在茶宴上出醜,遂從郭嘉的書架上翻騰著,想翻上幾本關於茶道,茶器的書來讀一讀。
正翻著,她偶然翻出本《漢書 佞幸傳》來。
漢王朝建立以來,諂媚阿諛皇帝而獲寵的佞幸寵臣不斷出現,不過最叫人熟知的,莫過於漢哀帝與他的中書舍人董賢了。
董賢和漢哀帝兩個男人之間居然產生了像男女一樣的情愛,這在史書中,算得上異類了。原本,夏晚倒從來不在乎這些,但因為上一回安靈聖的事情,她翻著本書,心中忽而就起了敬覺,心說,我這兄弟和兒子,會不會好的太怪異了一些?
為娘的麼,那怕她也才二十出頭,到底兒子長大了,就少不得做一回惡人。
於是,作賊一般,夏晚就進了平日裡自己鮮少進去的小園子,腳步輕輕,悄沒聲兒的竄到那間小屋子的窗戶後麵,想聽聽這倆孩子躲在裡麵,究竟在說些啥。
不過一間四麵是牆,裡麵隻搭著一張小木床的小房間爾,倆孩子把門關著,一點小窗戶也關了個死緊,不知在裡麵做什麼。
夏晚前後左右也找不到個能看到孩子的地方,正準備要走,便聽昱瑾說了一句:“我覺得我有了,你來摸摸我肚子,看能不能感覺到?”
一陣悉悉祟祟的聲音後,甜瓜道:“沒有,真沒有。”
接著是昱瑾:“摸嘛,你再摸一把,我覺得是真有了,快!”
好好兒的,倆孩子乾啥要摸肚皮?
況且,昱瑾也十歲的人了,總比甜瓜大著兩歲。夏晚小時候就見過小男孩們玩兒小牛牛的,暗暗想,這昱瑾不會是勾著甜瓜乾壞事兒了吧?
她雖衝動,倒不至於就這樣打門或者砸門,傷了孩子。當下也不急,從屋子裡找了隻蒲團來,便坐在梨樹下翻讀著本茶書,過了許久,隻聽屋子裡哎喲一聲,似乎是甜瓜的哭聲。
接著,便是昱瑾在哄他:“乖,你不是我外甥嘛,又不是你痛,你哭個甚?要不舅舅給你做牛,給你做馬,你騎著我轉一圈兒行不行?”
夏晚快要忍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氣,瞧著牆角有一隻河生常用的花鋤,心說萬一甜瓜再哭,我非砸開門去看看,看這李昱瑾到底在拉我兒子乾啥。
接著,便是甜瓜抵死不肯的拒絕聲兒。昱瑾簡直像個牛皮糖:“來嘛,再來一下,就一下,我保證就一下,你再試一下好不好?”
夏晚於是站了起來,扛起花鋤,正準備一花鋤砸開門看看倆孩子究竟在作甚,隻聽砰的一聲,一點小木門整框脫出,砸在梨樹上,砸的梨花簌簌直往下落。跟著木門飛出的,還有李昱瑾,比門飛的還遠,好在是滾在土地裡麵,滾了幾滾,搖搖晃晃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擺著手拍著胸脯:“甥兒,沒事,你瞧瞧,我真的沒事。”
走了兩步,忽而兩腿一軟,就栽到了地上。
夏晚扔了花鋤,趕過去把李昱瑾給抱起來,回頭見甜瓜攤著兩手自屋子裡走了出來,身上衣服倒是穿的整整齊齊,可也是個嚇懵的樣子,悄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你要打他?”
甜瓜伸著兩隻手,道:“他這些日子哄著我,非得我傳些力給他,我就說過人的力量那是能隨便傳人的,瞧瞧,略一使勁,就把他給打暈了。”
夏晚高聲喊道:“河生,河生,快請個郎中來。”
就在這時,李昱瑾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夏晚懷中翻了起來,連連擺手道:“姐,我沒事,我好著了,真沒事。”
說著,他一把拉過甜瓜,道:“不信你問他,我都叫他這樣打過好多回了,那一回有事過?”
夏晚厲目掃向甜瓜:“真的?”
甜瓜無賴攤了攤雙手,道:“二舅大約皮癢,總喜歡叫我打他一回。我不過用了三分力,他不會有事的。”
甜瓜的腦袋大,李昱瑾的腦袋比他的還大,濃眉大眼,虎頭虎腦,跌跌撞撞搖搖晃晃,拉起甜瓜,轉身就跑了個沒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