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身為女子,此時又身子虛弱,秀秀這一巴掌打得不十分重,但卻極具威懾力。
在眾人看來,這位深受二爺寵愛的秀秀姑娘,平日裡瞧著嬌嬌柔柔,從不發火,不過是隻性情軟弱的金絲雀,哪知她也會有如此氣勢逼人的時候。
眾人本就怕她當真出事,自己被二爺責問,又經過這一遭,威嚇之下,再顧不得其他,連忙聽命去套馬車。
索性前頭二爺也許他們陪著她出去過幾次,都無事,事急從權,秀秀姑娘的身子最要緊,這次,等回來再告知二爺也不遲。
這般細細思量之後,府兵們連忙去套馬車。
趁這個時候,秀秀仍舊是那副隨時要疼暈過去的模樣,捂著心口對喜鵲道:
“……我怕冷……把床上那套被褥搬到馬車上去……”
喜鵲不疑有他,撫了撫秀秀的心口,連忙聽話照做。
半盞茶的時間過後,一架馬車從崔府緩緩向醫館而去,四周是護衛的府兵。
秀秀手心裡全是汗,她歪在喜鵲懷裡,垂眸望著手腕上崔道之送的鐲子,指尖泛白。
馬蹄聲在耳邊輕響,風吹動馬車窗口的竹簾,露出外頭來來往往的人影。
日光照進來,顯現出她略顯淩亂的發絲。
大清早的,街上人頭攢動,各色人行色匆匆,馬車行動有些遲緩。
府兵們怕耽誤時間,忙著趕人,注意力不在馬車上。
見狀,秀秀手撐著身子起身,暗自在袖中將鐲子褪下,隨即兩隻手趴在車窗口往外瞧,仿佛在焦急馬車怎麼還沒走。
幾乎任何人都沒注意到,有一隻做工精致的鐲子正悄然掉落在地。
喜鵲還在拿帕子一點點擦她鬢角的薄汗,安慰她道:
“姑娘彆著急,咱們一會兒就到了。”
秀秀點了點頭,回身重新躺回她的懷裡。
不多時,眾人到了醫館外頭,秀秀頭上戴了一頂冪籬,將臉遮住,被喜鵲攙扶著進去。
秀秀是女眷,眾府兵不好進去,隻在外頭守著,這次,他們將醫館周圍都圍得嚴嚴實實,以防意外。
這家醫館坐診的大夫便是經常到府上給她診脈的那位,秀秀前幾次出來時,曾發現過這家醫館辰時之前人最少,此時幾名學徒還未過來,隻有大夫一人在。
如今正是卯時二刻,離辰時還有一段時間。
那大夫見秀秀過來,自是驚訝不已,從前都是崔將軍叫人傳他進府給這位姑娘診脈,如今她怎麼親自過了來?
正疑惑著,卻聽聞秀秀心絞痛又犯了,連忙叫她在矮榻上躺下,為她診脈。
同尋常一樣,他並沒有診斷出秀秀心上有任何問題,但瞧著她一臉痛苦的模樣,還是沉吟片刻,捋了捋胡須,道:
“草民想給姑娘紮兩針,舒緩疼痛,如何?”
秀秀捂著心口點頭,見大夫起身去準備拿針,便對喜鵲道:
“……我口渴,倒杯茶來吧。”
喜鵲連忙應聲而去,見一旁的八仙桌上有茶壺茶杯,但怕不乾淨,便起身去問大夫有沒有新茶杯。
兩人認真交談著,身子背對著秀秀。
秀秀將懷中的小布包拿出來,握在手心裡,掩在袖下。
這裡頭是她背上受傷那會兒暗自積攢的麻沸散,隻要將它捂在人的口鼻處,不出片刻,人便能昏死過去。
那邊喜鵲正用拿來的新杯子給秀秀倒茶,卻聽秀秀說她的鐲子不見了。
“……那是將軍送給我的,說是不能有任何損壞,如今丟了如何是好?”
喜鵲一聽,也嚇了一跳,那鐲子她知道,是二爺特意叫人給姑娘打的,意義非凡,如今丟了,倘若二爺知道了,不定怎麼生氣呢。
姑娘往後靠的便是二爺的寵愛,兩人好容易感情好些,誰知在這關頭,二爺送的鐲子竟然丟了。
喜鵲在醫館裡找了一圈沒找到,抬頭,隻聽秀秀都急哭了。
“多半是掉在路上了,這可怎麼好......”
喜鵲連忙道:“姑娘彆急,我立即叫人去找!”
說著便快步出了門。
秀秀側過臉,看著喜鵲去跟外頭的府兵說著什麼,不多時,府兵便分出一半人來,沿著來時的路回去。
因為崔家一家全都搬到了國公府,再加上今日崔道之前去薛家送聘,正是用人的時候,留在崔宅看守她的人也不過隻有十餘個,如今又走了一半,便隻剩下五六個人而已。
大夫背著身喚秀秀,正要過來給她施針,卻聽見一陣腳步聲,猜測是秀秀起身了,便道:
“姑娘不必起來,還跟方才一般躺著便好,我——”
還未說完,頭上便挨了一記悶棍,隨即他便聞到了麻沸散的味道。
喜鵲在外頭囑咐完,怕秀秀在裡頭出什麼事,便重新提裙進去,卻見醫館內哪裡還有秀秀的身影,隻有一個大夫躺在地下。
她心頭一跳,猝然抬頭,隻見靠南的那扇窗子已經被打開,上頭還殘留著帶泥的鞋印。
“姑娘——!”
聽到她的叫喊,剩下的那幾個在外頭守著的府兵臉色忽變,齊齊跑進來,躲在門後的秀秀瞅準時機,飛速閃身往外跑去。
“站住!!!”
府兵們發現了她。
秀秀不要命一般往馬車停下的地方跑,哪裡還有一絲柔弱之態?
快!再快!
秀秀手腳並用爬上馬車的車轅,來不及摘掉頭上的冪籬,拿起馬鞭便狠狠抽在馬兒身上。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