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紙上畫著一家三口,孩子在母親懷裡嬉鬨,而父親在一旁充滿溫情地注視著他們。
秀秀察覺到,那母親的樣貌有些熟悉,可自己就是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過了好半晌,秀秀方才慢慢將畫紙卷起收好,起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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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麵的閣樓上,崔道之站在窗前,看著秀秀下了樓梯,身影消失在簾後,方才收回視線。
“父皇,阿昭不該私自跑出來,害父皇擔心,阿昭該罰。”
身後,太子阿昭跪下,將兩隻小手伸出來。
崔道之轉身,在他跟前站定,拿起桌上的戒尺在他手上打了兩下。
阿昭爭氣,並不哭,隻咬著嘴唇不吭聲。
崔道之在他身邊坐下,隨後揉著他的手問:“疼不疼?”
阿昭搖頭。
崔道之將他拉起來抱在膝上,“為何從宮中私跑出來?”
阿昭道:“他們說,父皇喜歡上了彆的女人,要忘了母後。”
“你覺得呢?”崔道之垂眼看他。
阿昭想了想,說:“她和母後長得一模一樣,父皇,你是因為這個原因喜歡她麼?”
崔道之宮裡,常年掛著他母親的畫像,所以方才在見到秀秀的第一眼時,他腦海裡瞬間浮現起這樣的念頭來。
父皇因為太想念母後,所以在找替身。
崔道之摸著阿昭的腦袋,“世間相似的皮囊不知多少,父皇喜歡的隻有那一個,阿昭。”
他看著他,輕聲開口:“你方才所見的,是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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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不知是怎麼了,近日總是失眠,夥計們說是她是呆在店裡太久,累著了的緣故,叫她外出散散心。
秀秀便換了衣裳,也不帶人,自行到外頭逛去。
她不愛往人多的地方去,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曲江池邊,已經是初夏時節,曲江池邊已經開滿了荷花,花葉接天相連,好看得緊。
“院裡的荷花開了,你應當喜歡。”忽然,秀秀腦海裡響起一道聲音。
她正呆愣著,忽見不知從何處湊過來一手腳輕浮的男子,“娘子,怎得一人站在這兒,你家相公呢?”
秀秀心內浮現起一股厭惡,轉身就走,卻被那人攔住:“哎,彆走,爺有的是錢,陪大爺玩會兒。”
秀秀這些年也學了點拳腳功夫,上腳就要往他下身踹去,還未動作,卻見一條有力的長腿從她身側猛踹到那人心窩處,直把他踹得吐血。
秀秀回頭,隻見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他看著方才輕薄自己那人,眸光中帶著殺意。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飛快收斂自己的神情,將她拉到身側:“沒事吧?”
那邊,巡街的官差已經將那個吐血的人拉走。
秀秀張了張口,“……我沒事,多謝崔公子。”
崔道之仔細看了她,見她確實無礙,脊背方才放鬆下來。
秀秀微不可查地後退一步,脫離他的懷抱,崔道之先是微抿了唇,隨後對秀秀道:
“上回小兒的事,我還未曾謝過娘子,走吧,我請娘子好好吃一頓。”
秀秀想了想,點頭,人家剛剛幫過自己,總不好拒絕。
她跟著崔道之進了不遠處觀景樓裡的一處雅間,從這裡望下去,曲江池的荷花儘收眼底。
“喜歡麼?”
秀秀輕聲道:“崔公子也喜歡觀荷?”
“不是。”崔道之搖頭,“是內子喜歡。”
他說起‘內子’兩個字時,冷峻的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忽略的溫柔。
秀秀想,他一定很喜歡她的夫人,可惜上次聽那孩子說,他的母親早已經過世了。
秀秀心裡說不上是羨慕還是什麼,一時沒有接話。
不消片刻,後廚來上菜,秀秀一看,卻都是河州菜式,不免抬頭看向崔道之。
“嘗嘗喜不喜歡。”崔道之輕聲開口。
也不知這些年她的口味變了沒有。
秀秀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筍在嘴裡,點頭:“很好吃。”
是家鄉的味道。
崔道之笑了。
他生得好看,如今笑起來更有一種成熟的魅力,一雙眸子,幽靜深遠,看向自己時,卻帶著一抹溫柔。
秀秀垂下眼簾,不敢再看。
她想,往後她還是不要過多同他接觸為好,這樣的人,著實太過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