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此本是想臨走前請在長安的閨閣朋友聚一聚,不想卻碰見了秀秀。
秀秀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顯然很是驚訝的模樣,不由行禮道:“夫人,您認錯人了。”
丞相夫人很快反應過來,不由眨了下眼,道:
“老身老眼昏花,娘子莫怪。”
是啊,先皇後已經離去七年了,當初陛下親自扶棺送葬,哪裡還有假?隻是……
眼前這人生得著實與她太像,連聲音都如出一轍。
正當她怔仲間,秀秀已然走遠,她看著秀秀的背影,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半個時辰後,秀秀回到店裡。
一夥計正在櫃台後坐著,見她出現。立即從櫃台後跳出來,跑至她身邊倒了杯茶遞給她:
“老板娘,打聽到了,姓崔的世家大族長安城沒有,倒是有幾個當官的是姓崔的,但不是太老便是太小,像那位崔公子那個年歲的倒是沒有,不過也許是小的們漏掉了什麼,打聽岔了也未可知。”
秀秀將茶杯握在手心裡,並不喝,聞言,隻是點了點頭。
夥計坐下,問道:“老板娘,您若是想知道崔公子的身份,直接問他便是,怎麼還要我們費功夫去查?”
秀秀垂下眼簾,沒有作聲,起身到樓上將那幅阿昭留下的畫拿下來,放在桌上。
此時,原先在後院忙活的夥計都聚攏了來,瞧見那幅畫,一夥計驚訝地指著上的那名婦人道:
“老板娘,這不是你麼?”
其他人聞言,也上前仔細端詳,隨後點頭附和:
“確實是老板娘,隻是瞧著年輕幾歲,不仔細瞧還當真瞧不出來。”
“老板娘,這是誰畫的?怎麼還有一男子和孩子?”
這時,有人提醒道:“我瞧著那男子和小公子倒有些像崔公子和他家的小郎君……”
“還真是……”
幾人三言兩語地討論著,秀秀隻是坐在那裡,並不吭聲,過了好半晌,等他們討論夠了,方才緩緩開口,:“這是阿昭畫的他們一家三口。”
她的手指摸著畫上那張與自己極其相似的臉,輕聲道:“這個,是他的母親,崔公子的結發妻子。”
聞言,滿室皆靜,夥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那崔公子的結發妻子竟同他們老板娘生得一模一樣……
所以那崔公子一直以來接近老板娘是為了這個?
想起他頭一回到店裡來時,他看老板娘的眼神便像黏在她身上似的,他們還真當這人是慧眼識珠,如今想來,卻是因為……
一夥計一拳頭砸在桌上,怒道:“太不是東西了,他竟拿老板娘當替身!”
其餘夥計道:“老板娘,這樣的人,即使你嫁到他家,他也不會待你好的,他所圖不過一張臉而已。”
“是啊,老板娘,你可彆被他那身皮囊給騙了去。”
秀秀回頭,看向對麵的閣樓,隻見閣樓大門緊閉,隻有二樓的窗戶微微開了一條縫。
那裡監視自己的人怕就是那人派來的。
秀秀看了一會兒,便回過頭來,將那幅畫慢慢卷起:
“咱們在長安待的時間不短了,我知道你們想念家鄉的父母兄弟,如此,咱們便收拾了東西,回去吧。”
夥計們聞言,歡呼雀躍,四散著去收拾東西,秀秀則起身,往前頭客舍去找掌櫃的,商量退款事宜。
她走得不緩不急,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腳步也不作停歇,很快,身影便消失在街口。
酒館對麵的閣樓上,趙貴麵帶焦急地轉頭,對身後仆從道:“快,趕緊去告知陛下!”
說罷,便使勁將崔道之所賜的西洋鏡猛地一縮,搓著手跺了下腳。
今日有大朝會,照著崔道之的脾性,非要連著忙一兩日不可,可瞧著方才秀秀一直不停往前頭客舍去的動作,他心中便隱隱有了猜想。
皇後娘娘怕是決心要走了。
依靠這幾個月他對如今的皇後的觀察,發現她如今一旦決定了事,便會立刻去辦,絕不拖泥帶水,雖瞧著還柔柔弱弱的,然行事作風卻跟陛下一樣雷厲風行。
如今的皇後,便是收拾了東西連夜離開長安,她也是做得來的。
趙貴心裡有些糾結,究竟要不要提前先將皇後控製住,或者通知城門守衛提前做好準備,等陛下來了,再行定奪。
可這個念頭剛在心裡轉了個個兒,便被他否了。
陛下說過,不要限製皇後娘娘自由,她想去哪兒,想做什麼,便隨她去,竟是半分顧念自己的心都沒了。
他若是當真還照從前的法子做事,委屈了皇後,事後,非被陛下給剁了不可。
可若這樣不管不顧,放任皇後跑了,他又著實心疼陛下。
他這些年的苦,他都看在眼裡,陛下好容易盼著與皇後見了麵,可又……
左一個方法不對,右一個法子不行,趙貴隻得無奈在心裡歎了口氣。
陛下喲,您若是再不來,您盼了多年的心尖尖上的皇後可就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