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花青道,“隻不過這一千年裡,程家換了嫡係一脈,原本你家那一脈已經消失了,如今做主是當年程氏其中一支係。”
“那不算我家。”程清鈴淡淡地說,“他們消失了也算是報應,是好事。”
縱使程清鈴看到記憶裡沒有被父親毒害,可她知道了家族本來想法。
一個願意親手殺害自己孩子血脈,也沒什麼值得遺傳。
若是如今程家還是當年那些人後代,程清鈴會覺得惡心。如今得知是當初旁支成了主係,這種感覺反而緩和了許多。
“那這個寧家……可是和那個寧清臣有關?”秦子羽問。
“我不太了解你們下凡細節,但從沈燼大人那裡得到消息來看,應該就是他了。”花青說。
“說到這個,花青姑娘,你了解這個人嗎?”程清鈴充滿期盼地問,“寧清臣是什麼樣人,能比他們二人正常一些嗎?”
楚危樓和秦子羽頓時都看向她。
“我不正常嗎?”秦子羽懷疑地自言自語道。
他們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都是壓力。程清鈴卻視而不見,仍然熱忱地注視著花青。
“這……”花青嘴角微微抽動了下,她勉強地說,“說實話,程小姐……”
她本來想說,你們四個人就沒有一個正常。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花青苦笑道,“程小姐算是最正常了。”
一聽到這話,三人都忍不住皺起了臉。
程清鈴心中覺得日子無望,而楚危樓和秦子羽大概心中也有了估摸。
既然沒有程清鈴正常,那就說明和他們兩個差不多。
——很好,又要來一個看不順眼人了。
花青則是陷入了更深了記憶當中。
若是說虞綰大人四個弟子中,她最害怕誰,必定是這個排在最末四弟子寧清臣了。
虞綰雖然救了他們四個人,可是她對他們並不算好。
他們之間交流不多。除了每隔一段時間虞綰會給他們進行輔導,平日便是大門緊閉,從不見客。
他們和她一樣,都想得到虞綰仙子注意。
有時經常會有某個弟子過來,拎著禮物又或者表示自己有疑問,想找到和虞綰見麵機會。可除了固定時間,虞綰從不見客,徒弟們也隻能低落離去。
這其中,花青對寧清臣記憶最深刻。
寧清臣是一個身形纖長青年,他終日穿著深色寬袍,衣袖下皮膚蒼白至極,身體有些單薄。
他好看得有些陰柔,長長睫毛,一雙仿若含著星光溫柔眼眸,還有他薄唇,仿佛冬雪中飄落梅花般殷紅。
隻不過,寧清臣身體似乎不太好,每次見麵時都會咳嗽,說多了話便呼吸有些虛浮。
第一次見麵時,寧清臣笑著告訴她,他是出生於天界仙人。
花青從未見過如此虛弱仙君。
他剛開始看起來是個溫潤病公子,可花青仍然麵對他時不由得後背發緊。
哪怕寧清臣笑起來時極其溫柔貌美,花青也仍然像是被蛇盯著一樣感到緊張。
他上門拜訪自然也和其他弟子一樣被虞綰拒之門外。
其他弟子被拒絕後,因為怕拜訪太過頻繁引得師父厭煩,便會隔許久才來。
可寧清臣卻不是如此。
他幾乎每隔幾日就會來敲門拜訪,花青照舊得到過虞綰不見任何人命令,所以次次拒絕他。
花青本來覺得寧清臣有點煩,可習慣了之後,他有一段時間沒來,花青還有點不習慣。
結果,數日之後,門又被敲響了。
花青打開門,便發現寧清臣嘴唇毫無血色,臉上卻附著病態紅,額頭上儘是薄汗。
他如綢般柔順黑發披散在肩頭,更顯得他皮膚白得嚇人。
花青還以為寧清臣要死了,嚇直接跑進去找虞綰。
虞綰在殿中看書,她背影遠遠和空曠大殿連為一體,冷淡得甚至沒有轉過頭。
“每隔六十天,毒痛便會發作,隻能慢慢醫治療養。”虞綰冷漠聲音響起,“他不是孩子,要學會自己忍耐。出去吧,將原話告訴他。”
花青呆呆地回到正門,便看到寧清臣虛弱地靠著門框,他抬起頭,目光閃動著希冀光芒,花青都忍不住憐憫他了。
她將原話告知他,以為寧清臣會失望傷心離去。
沒想到他靠著門框,仰起頭呼吸著,又看向花青。
薄汗從寧清臣脖頸滑落,他若水般溫柔眼眸微微彎起弧度。
然後,他握緊匕首,劃破了自己手臂。
天界仙君金色血液滴落在地麵上,花青尖叫起來。
“你,你要做什麼?”
寧清臣露出俊美微笑。
“我身體裡流淌都是毒。”他溫聲道,“若是要早點渡過發作病痛,將血放乾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你放心,我不會死。”
這,這是會不會死問題嗎?!
花青被寧清臣自殘行為驚呆在原地,她滿頭大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很快,寧清臣虛弱地滑坐在地上,連鎖骨上都是薄汗。本應該是痛苦極了,可他做這一切時候,嘴角還有淡淡弧度。
當寧清臣再次握緊匕首,要沒入自己身體。他蒼白手腕被人握住了。
虞綰冷冷地注視著他。她手指微用力,便迫使寧清臣鬆開了匕首。
寧清臣仰起頭,怔怔地注視著虞綰,停頓了半響,他蹙起細眉,似是委屈、似是撒嬌般可憐地開口。
“師尊,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