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虞綰隨虞寬趕赴涼州,參與整個修仙界都可以參加的新人試煉。
二人在所有人中都格格不入。
來參與的新人中,有的來自大門派,便是四五個身穿一樣門服的弟子站在一起,互相聊天。
有的來自小門派,便是一個兩個的新人,旁邊有師兄師姐甚至師父作陪,雖然小門小戶,但也關係融洽。
唯有虞寬和虞綰,師徒不似師徒,又不似同個家族的親人間那麼親密,相比於其他人,二人關係特彆疏遠,像是不熟一樣。
虞寬代虞綰去做登記等閒雜事宜,全程麵無表情十分冷淡,虞綰跟在他身後,也一言不發,唯有一雙眼睛悄悄地打量著四周,才能看到一點這個年紀孩子的影子。
虞家血脈傳承之事雖然不是秘密,但上個覺醒者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修士們基本都是不知道的。
看到虞寬帶著一個還沒到他手肘高的小姑娘來參加試煉,記名的修士都忍不住出言勸阻。
就算天才出少年,這小女孩有點本事,可孩子和成年修士的閱曆經驗都不同,仍然容易出事。
虞寬卻隻是冷冷地說,“生死自負,記名吧。”
沒辦法,修士隻好將虞綰的名字登上。
虞綰六歲就達到了第二境,四年過去了,她仍然被困在第二境的突破邊緣,遲遲未晉升到第三境。
可即便如此,她也已經是新人試煉中修為較高的幾個修仙子弟之一了。
待到秘境試煉正式開始,還沒入場,虞綰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起初,其他弟子看到如此年幼的虞綰,都會不可思議,覺得她是來送死的。
許多年輕修士為人正直,也擔心其中幾個一向作風歹毒鐵血手腕的門派弟子會不會盯上她。
試煉開始,眾多陪伴新人來的修仙者們都聚在一起,在外麵看著四個懸浮的四象鏡現場直播。
能親自來陪自己徒弟的師父,基本都是小門派,這時也都坐在一起,互相聊聊天,看看自己弟子的表現。
唯有虞寬,一人靠在遠處的樹邊,雙手環胸,閉目養神,似乎完全不在意年幼的虞綰狀態如何。
“虞寬老祖,好久不見,晚輩有禮了。”這時,其他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虞寬睜開眼睛,便看到虞綰的父母,虞易夫婦對他行禮。
“你們來作甚?”虞寬冷冷地說,“不懂規矩?”
“是……晚輩懂規矩,絕不插手小女的事情。”虞易勉強笑道,“阿綰第一次參加試煉,我們隻想在旁看著,試煉結束之前,我們就會離開……絕不讓她知道我們來過。”
虞寬收回目光,他淡漠道,“隨你們吧。”
虞易賠笑,虞夫人低聲說,“阿易,我想離近些看。”
虞夫人離開後,樹林邊便剩下虞寬和虞易二人。
虞寬合上眼睛,繼續閉目養神。
虞易看了眼他的臉色,又低聲道,“老祖,現在阿綰她修為到哪一境了?”
“第二境。”虞寬道。
虞易轉過頭,他喃喃道,“都四年了,阿綰還未突破到第三境……這也正常,第一境是基礎,第二境開始便難了,三年已經速度很快了……”
虞寬冷笑一聲。
“快?”他陰冷地說,“我若是在此手刃你們夫妻二人,她明日就能突破第三境!”
“……老祖教訓得對,是我們拖累阿綰。”虞易低聲道,“隻是請老祖體諒,我家中還有一子,實在脫不開人照顧……若是當年便知曉阿綰是孤星命,我和夫人定不會再要一個孩子的。”
聽到他這樣說,虞寬的臉色才有所緩和。
他冷聲道,“也不必現在便告罪。二三境界而已,慢也終究會突破。若是你們有命活到她第五境後期,要小渡劫之時再說吧。”
虞易的臉色變了變,他低聲稱是。
秘境試煉中,虞綰一騎絕塵,但受到了巨大的代價。
她年幼,不論虞寬如何教導,終究經驗太少,在複雜險峻的秘境中,幾次決定出錯。
更何況秘境多變,也變不過人心。她甚至被一兩個門派弟子圍捕,差點就死在包圍裡。
四象鏡前,所有的修仙者都提心吊膽。
縱使他們不知道虞綰是誰,但所有人都希望展現出如此驚人天賦的小女孩能夠平安走出秘境。
待到試煉結束,年僅十歲的女孩成為第二個闖關成功的選手,震驚了整個修仙界。
她一走出秘境,便直接昏倒在地上,血染紅了衣裳和地麵。
看到曾經嬌氣可愛的女兒變成如今的樣子,虞易夫婦差點沒暈過去。
隻是他們也知曉前來偷偷旁看已經是犯了虞家祖訓大過,若是上前去隻會害人害已,便虛弱地攙扶著彼此,離開了那裡。
虞綰再次醒來時,已經過去了整整三日。
虞寬的府邸遠離世家,屋裡更是沒有床鋪和一些日常的用具,極其簡樸。唯是席地而坐,擇地而臥的席居,虞綰平日也是睡在地麵席上的。
小女孩昏昏沉沉地睡了許久,她緩緩睜開眼睛,便感受到對麵有人。
她勉強撐起自己,就看到虞寬八尺外閉目打坐。
虞綰一向是有些怕他,除了修煉之外,更是沒長時間離得這麼近過。
她縮了縮脖子,便聽到閉目的虞寬開口道,“我說過什麼?”
“……不能怕你。”小虞綰低聲道。
“你若怕我,何算無情?”虞寬睜開眼睛,他沉聲道,“記住,你的修煉方式相比他人而言更加曲折凶險。你若不早日丟掉你的心,隻會害死你身邊所有人。”
虞綰低聲稱是。
男人的目光掃過來,小女孩低著頭,也不言語。他目光微動,落在她蓋著被子的小腹上,又轉開目光。
“腹部還疼嗎?”他問。
虞綰的小腹被其他修仙者夾擊時,中了極其深的一刀。
幸好她能量凶惡,以痛苦數倍的代價止住了傷口。
不然她很可能會死。
縱使現在傷口已經恢複,隻剩下還在愈合的血痂,但那種疼仍然在小姑娘的腹部作痛。
小虞綰低著頭,她輕聲道,“還好。”
“那時他們十分輕敵,互相爭吵,漏洞百出。你本有機會殺了他們所有人,為什麼不動手?”虞寬冷聲道,“我教過你的事情你都忘記了嗎?”
虞綰沉默不語。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是二人之間,不得欺騙,不得隱瞞。
過了一會,小虞綰才低聲道,“……我不願傷害他們。”
“就算他們本來以多欺少,想殺你奪寶?”虞寬質問道。
小女孩的頭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