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收到通知,今年的縣試安排在二月初三。
新年開課後,他們就是按縣試的時間把過程走一遍。
沈君月道:“如果你覺得時間不夠,其實可以不必勉強,我帶娘和雙兒過去就行。”
秦貞雙眼一亮,“那我不去了。”
沈君月:“……”
我就是客氣客氣。
不料,秦貞是真不想去了,歡歡喜喜道:“姐,那我上學去了。”
秦貞今日與沈君月說了幾句,到私塾時,大部分師兄都來了,平時抓緊每分每秒讀書的同學們,今日一反常態,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八卦。
他隨便聽了幾句,都是說什麼被抓了之類的,秦貞剛想問,就見坐在後兩排和朱玉山幾人在八卦的楊喜,衝他招了招手。
“秦師弟過來。”
秦貞把東西放好書包,立馬跑了過去。
楊喜道:“出大事了!”
秦貞心裡咯噔一聲,再結合前段時間韓家給沈君月來的信,他下意識的呼吸就有點亂了。
楊喜道:“咱們縣裡的鹽價不是一直挺高的嗎?”
因為官鹽的價格高,許多有關係的,就開始從私人那裡買鹽,要是往常,習賣私鹽那都是要被抓的,可他們這裡的私鹽倒是賣得挺好,你沒人脈沒關係,還弄不到。
而且賣得明目張膽!
其實不光是青平縣,餘城府下頭的八個縣個個如此,好像朝廷的規定在他們這兒根本起不到作用。
當時百姓就挺疑惑,可疑惑歸疑惑,一輩子沒出過遠門,沒什麼見識的老百姓能懂什麼,這鹽的事一拖就拖了一年多。
饒是有人懷疑是官府與商家勾結,可又沒有證據,想要上告往哪告去,府城都是一樣的情況,周邊的縣也一樣。
這就給百姓一種,大家都一樣,並不是我們存在這種情況,所謂三人成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不過從去年開始朝廷人員要大調動。
也不知道是誰,把餘城府的鹽價居高不下,知府與下頭的知縣和商家狼狽為奸,轟抬鹽價以圈錢的事給捅了上去。
年前省府已經派人下來私訪了。
這麼一問還真查出些事情來。
這不一開過年,省府那邊又派人來了,如今已經把知府和各知縣給看管了起來,而他們鄰縣那位縣太爺,一聽說事情敗露了,還想著帶著家人逃跑。
算是第一個落網的。
這事從省府的人員開始行動,也就短短一天時間。
而且還是從晚上開始,根本沒有給任何人走漏風聲,通風報信的機會。
這下子,他們整個業城府的父母官都被抓起來了。
所以說,他們這次的縣試怕是也要受影響,不過聽說新任知縣已經開始出發了,是翰林院的一位翰林學士,今年被外放了。
至於知府倒是有個現成的,就是趙家那位。
本來是要複職求的是彆處的職位,這不正式公文還沒下來,他就直接先給調到這邊了,方師兄今日一大早就得意洋洋,感覺比彆人高了一頭似的。
估摸著明天中午就能到府城了。
秦貞聽得心頭哇涼哇涼的。
緊張的連呼吸都忘了,白著臉看著楊喜。
楊喜道:“怎麼了?是不是很刺激?”
刺激肯定有,就是不知道大家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還會不會也替他感覺到刺激。
雖然現在不是一個戶口本上,甚至外人看不出一丁點兒關係。
可秦貞還是不放心。
鬼知道,有沒有他爹平時得罪的人把他捅出來,說老秦還有他這麼一個兒子。
刻意把戶口給分開了雲雲。
總之,這事搞得挺玄乎。
王福禮道:“說真的,這樣也好,這些貪官總得治一治,彆以為咱們是邊錘小城,百姓一輩子沒出過門,他們就能為所欲為。”
少年總是熱血的。
王福禮一帶頭,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就群情激蕩了起來。
秦貞象征性地也跟著喊了幾句口號。
可心虛的依舊直冒冷汗,他現在退出還來不來得及,主要是師兄們信得過他,才替他擔保的,若他真出事了,師兄們、先生們,甚至那些秀才們不止名聲壞了,前途也毀了。
是以,他打算回去和沈君月再商量一下,要不要直接退出不考了。
如果自己被連累了,師兄們也沒問題。
若沒被連累,他就有更多的時間更學習,再過一年還是能繼續考的,倒是不耽擱什麼。
有了主意,秦貞便斂了斂神認真答題。
中午放學回家時,秦貞思索再三還是蹭到佟先生那兒道:“先生,我怕是得請幾天假……”
他也沒瞞著去乾嘛。
韓家與他們家來說,多少算是個正經金主了。
佟先生微微擰眉:“你不能不去?”
饒是現在縣太爺被抓,接下來的縣試目測會受影響,可怎麼說時間都不多了。
秦貞道:“我就去三四天,學習一定不會落下的。”
佟先生歎息,想了想他是私塾最有希望的學生。
於是便給他出了幾道題,讓他趁著這幾天好好想想,晚上到了客棧有時間不止要讀書,也可以把題答出來,等回來了他檢查。
秦貞感動的都快哭了。
佟先生是真好呀,簡直跟盯自己親兒子學習一樣盯著他。
本來要與沈君月商量的,結果一問素姨娘才知道,她領著雙兒進城了。
下午不用去私塾,秦貞隻好在家裡複習功課。
再順便將今日考題裡麵有些生疏的地方翻一翻,不知不覺一下午就過去了。
結果天都黑了沈君月和雙兒還沒回來。
秦貞與素姨娘說了一聲,到鎮子口等了好一會,才見到兩人被沈二駕著牛車送了回來。
回到家沈君月直接和秦貞去了他的房間,道:“我下午去打聽了一圈,這事主要源頭還是知府與一些商戶。”
像知縣這種在人手下工作的,當時倒是有一個反抗不想這麼來的。
結果,知府因為有後台,直接栽了個罪名,把人給擼下來了,後頭那些膽子小的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所以,這事仔細追究、徹查起來,隻能說明老秦這些個下屬膽子小,不敢違抗上司的命令,且目前來看,並沒有證據證明老秦這幾個知縣與之同流合汙。
總之,這事推來推去,全推到知府身上了。
而知府身後倒是能牽出一個人來。
沈君月笑道:“你猜是誰?”
秦貞剛鬆了口氣,老秦隻要不被牽的太深,那他這邊肯定就是穩妥的。
不料被沈君月一笑,晃了下神。
附和道:“誰呀?”
“你猜?”
秦貞搖頭。
他連知府是誰都不知道,還猜個毛線呀。
不過看沈君月能笑得出來,那證明老秦這事不算大。
就算是被擼了官,想來罪名什麼的也不及家人,隻能算是個失職。
隻要秦家那邊沒事,他就不擔心自己被牽扯出來了,所以,他要與沈君月說的直接退出不考的事便隻字未提。
和沈君月說了一聲,他便準備再繼續學習。
不料被沈君月給扯了回來,“話沒說完呢,你急什麼呀?”
小弟弟就是小弟弟。
一點兒都不成熟!
秦貞一臉懵:“還有什麼事?”
沈君月黑線,“不是跟你說了,讓你猜知府後麵是誰嗎?”
秦貞撇撇嘴,“我不是說不知道嗎?”
所以,還非得猜出來不可?
沈君月無語道:“你腦子這麼慢,你將來就是當官了也沒毛用,遲早被人給坑死。”
知府膽子這麼大,就仗著背後那個人。
能明目張膽給朝廷命官栽罪名,隻能說明背後那人特彆厲害,能量特彆大。
又這麼肆無忌憚的圈錢。
沈君月道:“你說說這人是誰?”
秦貞默了一會道:“要麼皇親國戚,要麼皇帝身邊很得力的人,否則的話,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來。”
而且這個人極有可能,皇帝十分信任,對方說什麼比天下人說什麼都能令他信服。
想到此,秦貞頭皮一麻,“好家夥,該不會是他那位乳母吧?”
能以一已愛好,將於派推到了三大畫派之首,可見其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
要真是她的話,那麼就不足為奇了。
而且這事,怕是到後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秦貞嗨了一聲,“這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沈君月嗬嗬兩聲,“這事鬨得這麼大,就算是那位怕是也得涼一涼了,所以,最後倒黴的怕隻有那位知府了。”
像老秦這種知縣,雖說被秦家給分出來了。
可多少與秦家沾些關係的,和秦貞這種連族譜都沒上過,壓根沒人知道他是老秦兒子這種完全不同,所以,秦家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否則他們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再加上能來當官的,誰沒點背景。
最後隻能把鍋全甩給那位知府大人……
能把手搭到乳母身上,說明他背後並沒多深的資本。
秦貞聽她分析完,突然覺得好有道理的樣子,一臉欽佩道:“姐,我發現你這個人了不得。”
什麼事情都看得很透徹,想得很明白。
總能先人一步。
跟他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沈君月咧咧嘴,沒接他的話茬,要不是被坑過,誰還不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好孩子。
“你假請好了嗎?”
秦貞點頭,本來是想出去透透氣,彆自己因為太過擔心而露出馬腳,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可現在吃了顆定心丸,就又不想去了。
所以,秦貞傻笑道:“要不明日我不去了。”
現在主要的還是學業為主。
沈君月道:“你自己做主。”
秦貞咧嘴笑道:“那我就真不去了,明日我繼續上學去。”
心裡的大石放下,秦貞感覺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讀起書來那是嘩嘩的,第二日去私塾時,佟先生特意在門口等他。
見秦貞來了,朝他招了招手。
秦貞快上前道:“先生,有事嗎?”
佟先生把昨日的答卷推給他,“自開始測試以後,你的成績一直挺穩,可昨天這次答得不太理想。”
秦貞仔細一看,先生標出的,都是昨日他從書上查出來的。
佟先生道:“今日你先彆急著上課,把這份試卷再重新答一遍,待我過目之後,再給你補今日所學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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