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微微一愣,沒料到他拒絕的如此乾脆。
秦貞接著又道:“上次府台大人問我師承時,李兄當時也在場的,我那畫都是自己瞎學的,連個正經的師父都沒有,哪懂這些,若不是我實在窮得掀不開鍋了,也不會尋到鋪子去賣畫去,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是第一次聽說什麼於派。若我有師父教,也不至於現在三七不沾了。”
李三笑道:“確實,不過這幅畫……秦兄既然來了,就看看吧,也許看完之後,對你的畫藝大有幫助。”
秦貞奇怪道:“這畫不說是假的嗎?能有什麼幫助?”
李三尷尬地繼續笑,“秦兄有所不知,這畫目前是眾說紛紜,也沒個定論。”
秦貞恍然,“師兄,咱們上次不是學過兩節鑒賞課嗎?不如也來瞧瞧吧,不管真假,也算是一次實驗了。”
宋賢點頭,“確實機會難得。”
也往前湊了湊,兩人圍著畫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蘭公子氣得差點掀桌,狠狠地瞪了李三一眼,你特麼找的是個什麼人?
還說什麼今年鹿山詩會的第三名,依他看明顯是個江湖騙子。
本來因為小七的事,蘭公子對秦貞有點意見,如今見秦貞這般不靠譜,連帶著李三都看不順眼了。
李三尷尬地:“秦兄他就是愛開玩笑……”
秦貞仔細瞧了好幾遍,又將剛才兩位掌櫃指點的幾點給瞄了瞄,這畫確實挺與眾不同的,而他確實瞧不出真假,關鍵是這個畫家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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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貞小聲問宋賢,“師兄你知道這是誰的畫嗎?”
宋賢搖頭,“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秦貞暗自鬆了口氣,又仔細看了一會,雖說這畫瞧不出真假,不過確實是幅古畫,依他的判斷,這紙張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與他在資料上查到的那些曆史,倒是與一個名為諸的朝代對得上。
見秦貞似乎看完了,李三道:“秦兄可瞧出什麼來了?”
秦貞點頭,一本正經道:“這畫畫得有點糙。”
李三:“……”
蘭公子的耐心瞬間便沒了,恨不得立馬把這兩個騙子給哄走。
恨恨地撫袖而去!
宋賢忍不住直抽嘴角。
剛才第一眼,他就說,這畫畫得不走心。
明明可以拿五檔的錢,非得拿個三檔的。
李三見情況不妙,忙拍手道:“蘭兄,我還真想起來了,晏朝的畫還真是如此,因著當時沒分流派,大家的畫都是一概而論的,不像現在這般,什麼都分得細,規矩極多……”
總之,晏朝的畫就一個字糙。
糙的意思有時候與豪放相似,可晏朝卻是真的糙。
怎麼說那個朝代存在的時間特彆短,也就一二十年。
而且距今也有千八百年了,那時候又局勢動蕩……
打仗打了幾十年,許多東西遺失嚴重,溫飽都成問題,更何況是研究這些東西。就算是你想與人研究,找個名師學藝,有時候都找不著人。
所以,那年頭的畫獨具一格。
蘭公子邁出門檻的腳又給縮了回來,“這麼說,這畫倒還真不是假的了?”
秦貞差點嗬嗬他一臉,鬼知道這畫真假。
反正這朝代他聽都沒聽過。
宋賢比他強點,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極有可能,像李三說的那樣,因為存在的時間太短,你還沒反應過來,它就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了……
再根據李三給的時間一推算,這畫所用的紙張、筆墨,甚至顏料的配色方麵,倒是與晏朝後麵的諸國相似。
不過諸國確實存在的時間也不長……
秦貞和宋賢兩人站在一旁聽李三侃侃而談,蘭公子確實被他說服了。
李三剛要開口,讓大家移步花廳去吃飯。
就見小井一臉驚恐地走了過來,“公子不好了!”
秦貞心裡咯噔的一下,下意識地使自家大鵝,就聽小井道:“小七和蘭公子的毛毛在外頭打起來了。”
他們好幾個人都拉不開。
事實上是誰也不敢靠近拉。
狗凶,鵝也凶!
這兩小東西,他們一群下人誰也不敢傷害……
雙方本來是互相瞪眼的,誰知道後來瞪著瞪著就打起來了。
聽到狗叫聲時,他們立馬跑了過去,結果——
小井邊走邊說。
蘭公子和秦貞兩人速度都不慢,一晃到了事發地點。
鵝毛掉了不少,狗也沒落到好,身上斑斑塊塊的禿了。
小七梗著脖子,撲棱著翅膀,準備瞄準時機上去啄一口。
蘭公子心疼壞了,抬腳就朝小七踢了過來,“你反了天了,敢欺負我家毛毛。”
秦貞沒想到,他上一來就踢自家的鵝,想也沒想,直接朝蘭公子撞了過去……
“後來呢?”
這可真夠刺激的?
寵物打架就算了,主人還因為寵物的事互毆了?
這事傳出去,絕對硯城第一奇聞。
而這主角還是本省的解元,說好的本省讀書人的表率呢?
王福禮樂得直拍桌子。
秦貞心疼地一邊給小七擦藥,一邊道:“我比他長得高,也比他力氣大……”
於是,蘭公子就被他撞得歪到了一邊。
不偏不倚砸到了自家狗的身上,本來狗就傷得挺重,這一砸一條腿給斷了。
當時那慘叫聲,嚇得秦貞頭發根都豎起來了,簡直不要太慘。
宋賢歎息:“你沒去實在太可惜了,說真的,阿貞你不畫一幅鵝狗鬥嗎?”
秦貞道:“我還真想呢,給我兒子畫個圖冊,讓它當主角,拯救天下的大鵝騎士。”
王福禮心肝顫了顫,“這還真把鵝當成自己孩子了,自己沒這方麵的能力,把寵物當孩子養也不錯,不會孤單寂寞……”
所以,以後他還是彆打小七的主意了,鵝肉雖好,命更重要。
秦貞懶得跟他逼逼,岔開話題道:“有吃得嗎?”
“有!”
王福禮從小廚房摸了兩根烤地瓜。
給宋賢和秦貞一人一個。
秦貞道:“孫師兄他們來了?”
“孫二來了,孫大還沒來,可能要等明年去了……”
秦貞道:“那挺好,以後又多個人一起讀書了。”
王福禮對於後來的發展,還是有點好奇,繼續追問了一會。
宋賢被紅薯噎住了,灌了兩杯水才呼吸順暢,“你不是都看見了麼,我們連飯都沒吃就回來了。”
再瞧瞧小七,還落了不少毛呢!
秦貞全給掃回來了,打算待攢多了,做個什麼鴨絨小被子。
許中義道:“李公子就沒給你們說和說和?”
李三是想說和。
不過蘭公子那邊受傷太重。
強橫慣了的人與狗,從未吃過虧今日卻是個例外。
咬死了李三兩隻養了好幾年的錦雞,李三心疼是心疼可半個字不敢說什麼,隻得打碎牙往肚子裡吞。
對方拒絕握手言和。
李三這才將兩人給送了回來,還說過兩日再請兩人吃飯。
至於蘭公子那邊,估計是他還陪著說好話呢。
秦貞挺奇怪,蘭公子到底什麼來路?如今局勢這麼不好,他居然還做曹羅的生意?”
李家做的是皇商,可蘭家做的外貿。
而李三這麼巴著他,按理說皇商在整個商圈那都是頂配了,怕一個做外貿的就有點兒意思了。
除非?
秦貞心頭砰砰直跳。
李家這是想?
秦貞沒敢往後想,一個紅薯吃完了肚子還餓得不行。
索性和宋賢去外麵的小館裡找點吃的。
王福禮死皮賴臉道:“說真的,我也餓了,咱們一起去吧,我還能幫你照顧照顧受傷的小七。”
說著喊了一聲許中義。
宋賢道:“要不我去叫孫師兄一聲。”
以前大家是同學,以後大家又是同事了。
幾人剛出門,就見小馬抱著幾本書過來了,聽說秦貞他們要去吃飯,笑道:“那剛好,咱們邊吃邊聊。”
秦貞:“……”
你們這都太不客氣了吧!
說好的兩個人隨便吃兩口。
結果,約到後來圍成了一桌,秦貞一邊點菜,一邊盤算著自己那點銀子還能撐多久,實在不行,他就得重操舊業了。
畫冊來錢實在是太慢了……
小馬過來找他們,是聽說秦貞從外頭回來了,要一道學習的。
同時想問問,明日頭一天上課給學生講什麼?
還是直接考個試,測一下大家的進度。
秦貞道:“考試吧。”
在他的印象裡,新來的先生都會進行一個小摸底,好有針對性的講題。
小馬道:“你好壞!”
說完,咬了一大口雞腿,含糊不清道:“我喜歡。”
說完還給秦貞拋了個媚眼。
秦貞:“……”
神特麼要你喜歡。
飯還沒吃完,小馬覺得桌上的水煮肉特彆好吃,便讓廚房給帶了一份,後來覺得甜湯也蠻好喝,又要了一份,最後索性讓把他們桌上的菜全部打包一份送到西院宗先生家。
秦貞剛想說,這是吃不了兜著走,小馬就很爽利地掏出銀子交給小二,笑道:“今日我請客,誰都不許與我搶。”
秦貞:“……”
突然感覺自己好小氣。
王福禮道:“馬師兄以前來過硯城嗎?”
小馬點頭,“小時候來過一次,不過那時候年紀小,有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王福禮笑道:“今日馬師兄請客,明日我請,帶你去我姐夫的酒樓好好吃一頓。”
小馬開心道:“那我能把我妹妹帶上嗎?”
王福禮:“……”
小馬也知道這提議有點不太妙,一桌的男人就她一個女孩兒確實有些不妥。
可又怕妹妹一個人無聊。
許中義道:“馬師兄要是不介意的話,舍妹倒是可以去我家玩兒,拙荊也略讀過一些書……”
王福禮笑道:“確實,感覺可以與師妹她們聊得來。”
且大家年紀都差不多。
“不如這樣吧,咱們一桌,到時候師妹她們一桌,馬姑娘可一定要來呀。”
小馬連連道謝,“我妹妹這個人比較內性,我還怕她過來沒有朋友呢。”
這下子好了!
幾人吃完飯,晃蕩著往回走。
小馬見小七的背上似乎有塊禿了,還隱隱透著血色,湊近一看,真像被什麼東西給咬了,奇怪道:“怎麼回事?”
秦貞還沒開口,王福禮就叭叭地把小七跟狗打架的事給捅了出來。
小馬不可思議道:“大鵝這麼厲害嗎?”
居然打得過狗。
秦貞道:“沒有,它可沒那麼厲害,那狗受傷重,是被它主人給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