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貞不知道他有沒有兒子。
倒是知道,這一次真得很長時間才能見到小夥伴。
此去路途遙遠不說,人生地不熟的更是艱難,瞬間又有點反悔了。
可一想,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走就走唄……
於是,在忙完手頭工作的時候,特意向六叔打聽了一下京都那邊的情況以及生活習慣和花銷問題等等。
六叔道:“那邊其實比咱們要冷上一些,也乾燥……”
吃食方麵倒是差不了多少,不過京都什麼東西都貴。
一般沒有背景的,去了生活會更艱難。
秦貞這一去不一定能順利考過,考不過就要待好幾年。
六叔問了問他有多少錢。
秦貞給報個數。
六叔:“要是你不嫌棄的話,我那兒倒是有個小宅了你可以去那裡住段時間……”
唯一的壞處,接近京效,那邊魚龍混雜,一些剛到京都的書生倒是都樂意去那邊先住上一段時間,待尋摸好了住處再離開。
不過安全方麵確實存在隱患。
他跟著陳大人到京裡的時候,手裡有點小錢,想買套宅子,可一問價格生生嚇退了。
最後便經人介紹在那邊買了一套,平時都租出去的。
前段時間,那家人退租了。
如今正好空出來,秦貞和宋賢過去住倒是正好住。
六叔也不要租金,權當給自家看個宅子。
秦貞道:“謝謝六叔,馬公子說,住處他可以幫忙安排下。”
六叔笑道:“瞧我,我都忘了你與馬公子交好,馬家雖說在京裡不算大戶,倒是住的地方不缺。”
秦貞道:“您還能與我說說京裡的情況嗎?”
六叔喝了口水,合著他說了半天他是一句沒聽進去。
秦貞也覺得,自己的智商是硬傷,想了想道:“您知道秦家嗎?”
與他同姓的秦。
雖說阮氏自打出了秦家之後,就沒在他麵前主動提過老秦。
可知道他要上京之後,糾結了好幾天,還是在臨行前偷偷問他,能否去京裡的秦家瞧瞧老秦過得怎麼樣。
不管什麼原因,總是親爹。
要是過得好,秦貞到京裡還能有個熟人。
要是過不好,阮氏自己也說不上來。
讓秦貞接濟接濟老秦,這話她說不出口。
畢竟秦貞才是更需要關心的那個人,於是,她便將這半年來偷偷給老秦縫的一雙鞋給了秦貞,讓他帶給老秦。
六叔奇怪道:“你說的是東桂巷的秦太傅家?”
秦貞點頭。
原主的記憶裡還真有秦老太爺的職位。
也隱隱有這麼一個地址。
“他們家不是很了解,不過秦老夫人是整個京都數得著的烈性子,治家特彆嚴厲,眼裡不容砂子……”
除了庶子不怎麼爭氣之外,秦家的幾位嫡出的爺都蠻可以的。
不過職位都沒高過父親去,也就是四五品打轉了。
如今就瞧孫子輩了,現在秦老太爺偶爾還會進宮去與皇帝聊聊天下下棋吧。
就數秦三爺官職高,外放的知府。
不過老爺子確實年紀大了,一心想養老,秦家那位庶子又因為鹽案牽扯其中,還是老爺子舔著老臉去求的人……
六叔說完,突然道:“我記得他們家祖上是海省那邊永寧府的,與你們家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秦貞道:“我們家先前受過我們前任縣太爺秦老爺的恩典,雖說他現在回京了,這次過去拜訪一下,給他帶點東西,畢竟恩同再造嘛。”
六叔恍然。
又與秦貞扒拉了一大堆。
直誇秦貞是個好孩子,老秦現在都無官無職了,秦貞還記得他的恩情,指不定對方早就不記得秦貞這個人了。
不過這樣的孩子,更好些!
於是,又給他寫了幾個地址,讓他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去四柳巷的陳家,找管家幫忙,那管家是他的一位族叔。
秦貞與他道了聲謝。
本來想打聽打聽宋賢他爹的事,可一想,宋賢連他爹長什麼樣都說不清。
更何況,陳大人進京也比較晚,估摸著不知道。
明天就二十三小年,秦貞在陳家已經忙了快十天了。
手上的賬也總算是核對完了。
陳大人從衙裡回來,秦貞把賬目的情況與他彙報了一下,並把自己總出來的表格拿給他。
陳大人仔細過了一遍,發現他每個月,每筆賬都給劃得清清楚楚,完事後還做了一幅曲線圖,一眼就能看出,哪幾個月情況好,笑道:“這事交給你倒是還真沒錯。”
秦貞道:“大人若是有時間,再過一遍吧。”
陳大人道:“你覺得這賬目有問題?”
秦貞搖頭,“賬目沒問題,許多東西都能對得上,不過我覺得大人有時間還是自己再略過一遍,畢竟我也是頭一次做這麼重要的事情……”
他是自己沒信心。
做為一個藝術生,雖說在家裡時被沈君月逼著看賬本。
給工人算工資,但那都是自家的二兩銀子,賬麵簡單數量極少。
與陳大人這兒一個府的賬目根本不能一概而論。
更何況這還是稅收方麵的東西。
本來就數學不太好的秦貞,這幾日硬是撐著不敢打下盹,生怕哪裡的賬目對不上了。
陳大人笑道:“你是不相信自己?”
秦貞不好意思撓撓頭。
陳大人道:“老夫覺得你做的相當好,再說了你與老六都瞧過了,而且還有那麼多賬房先生,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正是這個道理。不過你說的對,這種東西,有時間自己過目一下穩妥些。”
於是,本來第二天不用來的秦貞,又被陳大人喊了過來。
秦貞:“……”
說好了自己看的。
臘月二十五這一天,秦貞總算是把手上的工作交接完成了。
陳大人道:“看得都眼花了。”
也虧得他不是戶部的,否則十年如一日的看數字,肯定把人給看傻了。
秦貞反正現在都有點傻了。
發誓以後做什麼工作,都不去戶部。
太慘了!
陳大人留他在家裡用了午飯,知道他和宋賢打算年後進京,還特意給他寫了封推薦信。
是宛省會館的,每年進京參加會試的舉子,有一大部分都會去會館。
會幫人生地不熟的同鄉找住處,遇到什麼麻煩也能過去,陳大人道:“當年老夫初入京時,就在那裡住過一段時間。”
“會館的各位同鄉人都蠻好的。”
秦貞覺得心裡暖暖的,用力點頭,“大人放心吧,我會努力的。”
陳大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又鼓勵了他幾句。
讓秦貞走時,幫他捎點東西,是給葉大人和他另一位好友的。
秦貞:“……”
您這是雙層保障啊!
跟親爹也沒什麼兩樣了。
秦貞從陳大人這兒回去,天空又飄起了大雪。
講真,他在老家的時候,也沒見過這麼能下雪的地方。
據說京都比這裡還要冷一些,雪下的會更厚一些。
臘月二十七,雪總算是停了。
秦貞這段日子在陳大人家,沒回家過年的學生,就蹭到他們小院,與宋賢和孫二一道複習功課要,秦貞不用再去陳家了,也加入其中。
一晃就到了除夕。
這一日秦貞起了個大早,把昨晚剪好的窗花給貼上。
再將屋裡屋裡收拾乾淨,掛上買來的燈籠。
仔細一看還挺像那麼回事。
許中義過來時,他正和幾位學生在小廚房鼓搗火鍋。
大家說什麼這是今年的年夜飯。
許中義笑道:“還想著喊你們仨去我那兒過節呢,沒想到你們都安排好了。”
宋賢笑道:“都是阿貞提議的,說什麼過年吃火鍋,一年紅紅火火。”
確實這個喻意挺好。
秦貞隻會說不會做,索性站在一旁動動嘴皮子。
動手能力強的,在那兒忙活,倒是把他站在一旁急得直握拳。
秦貞道:“師兄來了,一會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吧,咱們這鍋子過不了半個時辰準好。”
為了這頓鍋子,他們昨天去集市買了一下午的菜。
孫二在處理魚呢,中午吃火鍋,下午吃魚。
菜都安排好了,林師兄手快,還寫了個清單。
許中義道:“不了,師妹一個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秦貞道:“那師兄快些回去吧,下午咱們的魚做好了,給你送過去。”
許中義過來還想讓秦貞幫他看看文章,看他實在忙的不得了,隻得看了一會便離開了。
這個年秦貞感覺過得特彆棒。
午飯過後,忙做菜的做菜,忙包餃子的包餃子。
熱熱鬨鬨就進入了新年!
秦貞感覺也才睡下沒多會,就聽到孫二的聲音:“師弟快起床了,時間到了。”
秦貞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看了看外頭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
孫二道:“快收拾一下,不然趕不上頭香了。”
秦貞:“……”
我討厭趕頭香。
雖說不情願,秦貞還是爬了起來,七人一鵝擠在從宗先生那兒借來的馬車上,就算是外頭寒風凜冽,裡頭人一多,擠在一起倒是特彆暖和,就這麼晃晃悠悠的上了山。
爬起來的太早,一個個都沒睡好,上了車連個眼神都不交流,直接靠在車裡睡了過去。
直到車夫喊了一聲:“到了。”
七人才爬起來,穿好外套往山上爬。
下了車,秦貞抬頭一看,嚇了一大跳。
還說搶頭香,這是連地下室香都搶不到了。
前頭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龍,為了表示自己的虔誠,馬車均不上山,不管年紀大小,都得自個兒爬上去。
宋賢道:“這競爭太激烈了。”
車夫道:“這倒不至於,得看你們去哪個寺了。”
彆看這麼多人,其實大家不一定是去同一個寺。
回隆寺是山上香火最旺的一個,許多人不一定去回隆寺,大家都估摸著搶不到他們家的頭香,都把目標定在了一些較小的寺廟。
孫二道:“張叔,您知道哪家的頭香最好搶嗎?”
“隆門寺唄,不過隆門寺一般都不招待普通人。”
宋賢倒是知道秦貞上去給隆門寺畫過壁畫,不過那邊確實路特彆不好走。
於是便沒提,幾人邊聊天邊往山上去。
到了回隆寺,差不多天已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