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想好了,要是真像對付衛大人說的那位前輩一樣,他也不能任其欺負了,怎麼說他都是先生。
此刻聽說要換教室。
而且對方說的是丙一班。
秦貞一問才知道,這個班個個勳貴後人。
算是整個國子監身份最高貴的存在,不管是先生還是國子監祭酒都不敢招惹。
公孫大人道:“實在不好意思,秦編修您看這事鬨的?”
秦貞笑道:“無防,什麼樣的學生不是教。”
秦貞也就死鴨子嘴硬。
再怎麼也不能把氣勢給丟了,一邊聽公孫大人絮絮叨叨,一邊在腦子裡將《百變星君》裡麵,學生整盎老師的畫麵給過了一遍。
甚至還在腦中演練了一下如何踩點……
>_<
好在,進教室時沒發生什麼意外。
公孫大人先給學生介紹了一下秦貞,這便將主場交了出來。
秦貞掃過下頭的學生。
有幾個明顯年紀比他還大。
他正拿起筆,準備在板子上寫上今日要講的內容,就聽下頭有個學生道:“秦先生我有個問題想想問您?”
秦貞轉身,微微笑道:“請講。”
“先生看起來這麼年輕,不知道今年芳齡幾許?”
話音未落,教室裡立馬響起了笑起。
甚至有人忍不住拍起了桌子,“老江,怎麼能問芳齡呢?先生明明就是個男子。”
“收!”秦貞在江同學開口之前,大喊了一聲,教室裡果然安靜了。
而後緩緩道:“這位同學說得沒錯,不過江同學雖說用詞有誤,但是這位同學在師長還未開口之前,就先插上了話,是為不敬。”
“不過今日咱們初次見麵,大家要相互體諒,相互關照吧。”
“我雖說是師長,但是年紀畢竟不大,年齡相仿的人之間開個玩笑我還是能接受的。”
話音一落,立馬有十來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秦貞。
秦貞繼續微微笑,“咱先不說兩位同學這樣的行為這樣自以為幽默的問話合不合場合,做為先生我還是想說一句,年齡的大小與學問的大小並無絕對性的關係。”
“有些人活了一輩子,還沒搞清楚自己來這個世界上為了什麼?”
“人生短短數十載,彆說什麼天地君親了,怕是連自己都對不起。”
你可是在億萬個小蝌蚪艱難的競爭中脫穎而出的。
不好好努力一把,怎麼對得起為了鋪路的小兄弟們。
“生而為人,不說什麼建功立業、報效家國,應先摸摸這裡,咱們給自己的定位,你是想一輩子活成父母心中的那根刺,妻子眼裡給不了自己幸福,兒孫嘴裡那吊兒郎當不能為他們指引方向的樣子,還是想活成父母、妻子、兒孫甚至朋友眼裡的驕傲?”
“可能有些同學會說,你算個毛線呀?”
秦貞笑道:“我雖說什麼都不算,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希望自己的學生個個成為人中龍鳳,是與大家的父母、親人一樣的心情。”
公孫大人:“……”
秦貞說完,目光掃過眾人。
見大家表情均有點兒不自然,也暗自鬆了口氣,果然這碗毒雞湯把這些小雞們都給毒傻逼了,隨後笑道:“行了,廢話不多說,咱們開始吧!畢竟我是第一次給你們當先生,有什麼說得不對,做得不好的,還請大家多多海涵……”
秦貞這節課開場雖說不怎麼友好,不過後麵倒是挺順利。
他隱隱感覺,傳說中的紈絝們,也並不是真的想成為紈絝。
在來之前,他了解的全是丙四班的學習情況,也不知道大家對他講的內容聽明白了多少,看下課時間還有一會,便讓大家自由發言。
江同學剛開始挺積極的,到了此刻居然沉默了。
秦貞道:“要不,就請江同學開始吧!”
江同學:“……”
我特麼聽得一臉血好吧。
雙方一對眼,秦貞就知道這孩子是沒聽明白,想了想道:“現在想不起來沒關係,可能因為我也是第一次,許多東西講得不太明白,大家還不適應我的上課方式。”
江同學剛想喊一句,沒錯就是你的問題。
然而,話到嘴邊卻生生給咽了下去。
突然感覺這位嘴上沒什麼毛的先生說得每一句話都挺有道理怎麼回事?
秦貞又點名了兩位同學,都是剛開始上課時鬨得最凶的,這兩位倒是聽懂了一些,提出的問題也挺簡單。
秦貞都一一作答,順嘴又誇了兩人幾句。
公孫大人在後頭聽得滿臉黑線。
動不動就誇人怎麼回事?
秦貞上完課,與公孫大人說了一聲,便出了國子監。
小勇見他全須全尾的出來,暗自鬆了口氣道:“大人,咱們現在回去嗎?”
翰林院那邊已經下衙了。
秦貞道:“去買點東西,咱們去秦家看看秦三老爺吧。”
小勇應了一聲,直接轉另一條道去了秦家。
門房的人聽說他是來探望老秦的,見他穿得也挺普通,直接將他從側門給領著進去了。
小勇看得一臉懵逼。
秦貞也好不到哪裡去,結果,轉了一圈到了一座朝向不太好的小院。
此刻太陽高照,可院裡卻被遮大的大樹給遮得嚴嚴實實,確實比旁的地方清涼。
秦貞就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院裡的樹下的鬥蛐蛐。
聽說秦貞是來看望老秦的,秦大、秦三抬頭匆匆一瞥,便指了指旁邊的屋子讓他過去了。
秦貞推門而入,就見老秦艱難地從床上翻了個身,想要倒水喝。
他快步上前扶住他道:“我來!”
把老秦身子轉好,結果一提茶壺裡麵是空的。
再對比剛才在院裡鬥蛐蛐的秦大、秦三,秦貞的火氣嗖的一下就上來了。
深吸了好口氣,“沒水了,我讓人給你倒一壺。”
老秦想拉他,卻拉了個空,紅著眼眶道:“阿貞,我以為你你……”
老秦說著眼淚撲哧哧地往下落,瞬間便泣不成聲了。
秦貞道:“您彆誤會,您對我們秦家有恩情,知道您受了傷過來瞧瞧是應當的。”
彆特麼動不動就喊人回來認祖歸宗。
老秦生生把接下來的話給憋了回去。
秦貞出門,將壺放到桌上道:“沒水了,麻煩兩位公子幫忙打壺水吧。”
秦大不悅道:“沒水了,自己燒不就行了,指派誰呢!”
這話把秦貞給噎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秦家的水在哪裡打,而且這水也不是我喝,是你們父親口渴了。”
不料話音未落,秦三就道:“他渴了自己倒就是了,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走開點彆擋著光,我家大將軍就快贏了……”
秦大道:“什麼叫你家大將軍要贏了,明明現在是我家長勝占上風!”
“咬它,咬它……”
“哎呀——”
秦貞看得滿頭黑線。
老秦天天喊著讓他認祖歸宗,估摸著是怕將來年紀大了沒人給他養老吧。
就目前父子三人的關係,明顯著能看出來,秦大、秦三對老秦不聞不問,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仔細一想,秦貞倒是能明白那麼一丟丟。
老秦為了出來,秦家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王氏的身上。
老秦是出來了,可兩個兒子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沒了,豈能不恨他。
秦貞提著水壺找了一圈,終於在西廂的小廚房裡找到了半壺水。
這才提著回了屋。
老秦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見到秦貞回來,眼眶又紅起來,掙紮著就要起身。
秦貞道:“您還是躺著吧,傷筋動骨一百天了,您這身邊也沒個人侍候著,怕是更不容易好了。”
秦貞嘴上叨叨了幾句,還是倒了杯水,扶著老秦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老秦是一連喝了三杯水才停下來,長長吐了口氣。
秦貞道:“你身邊怎麼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
老秦苦笑道:“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秦貞道:“您手上不是有錢嗎?不如買個來侍候吧,總不能自己這樣躺在床挨著。”
可彆沒病死被餓死了。
他上輩子跑醫院的次數多了,多少能看出他這情況不太妙。
何止是腿傷了,怕是肋骨也斷了。
現在能自己掙紮,怕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老秦道:“買人哪有那麼容易呀!”
秦家現在是大夫人掌家,大房的敏姑娘本來有一門好親事,結果因為他這事,對方把親事給退了。
大夫人那是恨死了他。
他被接回京時,身邊倒是有個王管家。
可大夫人說什麼不讓王管家進門,說是因為他身邊的人不教好,才讓他學壞的,不止是他身邊的人,就連兩個兒子身邊的人也被打發走了。
可到了秦家,卻不曾派人給他們使喚。
他問過兩次,大夫人都以現在家裡人手不足為由,要麼就是現在想買門不好買,需要知根知底的才好。
總之,大夫人總能找到理由將他打發走。
三人都被人侍候慣了,哪樣家務自己做過,這才使得他們這個屋子,又破又臟,看起來不像是人住的。
老秦也想搬出去,可一想秦家的庶子,也比自個兒白身好。
再加上手腳能動,他倒是不在乎有沒有人侍候。
白天在回風樓,眼不見心不煩吧。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一心想讓秦貞回秦家的原因,隻要有這樣的兒子撐腰,他才能在大房、二房,老太太麵前抬頭挺胸好好說話。
再瞧瞧院裡的那兩個,原先也是一心想考上功名,出人頭地的好孩子,自打出事後,兩人因為王氏的原因,秦大被連累著革去了秀才的功名,秦三也失去了考試的資格。
雖說他當時已經休了王氏。
可朝廷的律法不這麼看,血緣關係這種又剪不斷。
兩個兒子便將這恨意轉移到了他身上。
老秦現在裡外不是人。
秦貞能說什麼,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他記得以前看過一個新聞,外祖父犯過事,外孫特彆優秀,結果考公的時候直接被刷了下來。
王氏犯了事,這兩個親生兒子確實是不能再被錄用了。
怕是以後好幾代都翻不了身。
也虧得沒連累太多,不然彆說進秦家的門了,秦老太太頭一個饒不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考公這事最近才看到的,我以前一直以為關聯父母,木想到連外祖父都關聯到了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