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身衣服的黎染走出來。
他不僅是把褲子給穿上了,本來穿在身上,屬於盛霖烊的那件寬鬆的外套也給脫下。
換成了自己的衣服。
黎染蒼白的臉頰上淚痕明顯。
發紅的眼眶裡,更是裝滿了淚水。
黎染突然表現出來的脆弱的一麵,對盛霖烊而言,直接和不久前,黎染拍攝那個恐怖真人秀時的一幕重疊上。
他記得自己當時看到黎染突然流淚,當天夜裡就買了機票專程趕過去。
那時他心下做了個決定,那就是不能讓黎染再在他麵前因為悲傷而哭泣。
離那次還沒過去半個月,黎染又再次哭了。
因為他這個兒子不打招呼就跑過來,說了這麼一通,不著邊際的話。
盛霖烊冷冽的目光從黎染臉上轉到兒子盛源那裡。
要是因為一點小狀況,盛源就讓黎染難受流淚,他可不會管盛源是不是他兒子。
他們間,也就這層血緣關係了。
盛源怎麼會感覺不到他爸落他身上的視線有多冰冷,他拳頭微微攥緊。
他不是無理取鬨,更不是故意來沒事找事。
既然知道了這個事,他就不可能就讓它繼續出現在眼前。
朝黎染逼近一步,盛源聲音不似剛才那麼堅硬。
眉目間卻咄咄逼人。
他眼瞳緊縮,盯著黎染:“黎染你自己來說,三個多月前,你躺在誰的床上?”
“你左手的那條疤痕,又是為了誰割的?”
“你以為你還能瞞得了?我以前是真的沒看出來,原來你這麼有心計和手段。”
盛源一雙眼犀利,盯著黎染每說一句話,黎染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黎染的頭完全垂了下去。
肉眼可見的,他瘦消弱小的身體在顫抖。
因為自己故意隱瞞的事情被發現,就像渾身一件衣服沒穿,赤身倮體站在人群裡,黎染恐懼慌張害怕,連下嘴唇都咬不住,整個下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黎染抬起濕潤發紅的眼睛,他張了張嘴巴,看起來想要說點什麼,又因為過於害怕,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來。
盛源見黎染這副懦弱的樣子,隻認為黎染是想靠眼淚來躲過去。
“快說!”盛源音量驟然拔高。
這道淩厲的聲音,把黎染嚇得劇烈一抖。
黎染嘴唇顏色開始泛白,他右手手指用力地摳抓著左手那道疤痕,幾乎下一刻就要摳出鮮血來。
顫巍巍的眼睛,從盛源壓製著憤怒的臉上,緩緩移動到沙發那一邊。
沙發那裡坐了個人。
那人眉頭皺了點起來,顯而易見剛才盛源的一番話,雖然還是沒有明說,但讓他有了一定的猜想。
結合他對自己兒子過往的了解,即便他們父子關係不像其他家庭那樣溫馨融洽。
這麼些年來,盛源沒在他麵前做過什麼過分的事。
這次他不過是身邊有個喜歡的小情人,沒道理盛源突然過來,態度堅決,強烈反對黎染跟著他。
這個理由想來不一般。
盛霖烊能坐到今天這個有權有勢的位置,不是靠運氣得到的,自然的,就盛源剛那幾句話,還有他表現出來的憤怒,盛霖烊有了一個猜想。
可正如盛源說的那樣,盛霖烊還是打算聽黎染親口說。
“黎染,盛源說你瞞了事情,什麼事情?”盛霖烊這時出聲,語氣沉穩平靜,聽起來仿佛沒有任何波動。
但這話,已經明顯帶上了他慣有的命令口吻。
一行淚水從黎染眼睛裡流出來。
濃烈的悲傷彌漫在他臉上。
他哽咽了一聲,張開嘴巴,出口的聲音全是哭腔。
“……和盛總你同居之前,我跟過盛源一段時間。”
“我們三個多月前分開,我手上這條疤痕是因為我想自殺,自己在浴室裡割出來的,不是我之前和盛總你說的,拍戲時不小心被割到。”
“對不起,我騙了你,但我真的不是要故意這麼做。”
“那天看到你時,我也很驚訝,我事先不知情,我以為是他們幫忙隨便找的人,如果早知道是你,我一定會拒絕!”
“你相信我,我沒有想要故意欺騙你。”
黎染聲淚俱下,淚水開了閘的洪口,一滴接著一滴滑落臉龐。
他的悲傷無助,對比屋裡另外兩個人,似乎誰都沒有打動。
“你沒有故意?黎染你自己蠢,還是你覺得我們傻,你前腳剛從我床上爬下去,後腳就爬到我爸床上,你現在竟然還有臉為自己開脫?”
盛源走到黎染麵前,一通冷嘲熱諷,毫不留情地揭穿黎染的真麵目。
他看黎染這個時候竟然還心存妄想,想讓他爸原諒他,盛源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一把抓著黎染胳膊,把人往後用力一推。
黎染踉蹌幾步,沒站穩摔了下去。
跌倒在地上,黎染掙紮著坐起來,他想站起身,前麵兩道冷漠的視線,黎染感到渾身發冷。
尤其是盛霖烊那裡,看黎染的目光冰冷刺骨,讓黎染覺得五臟六腑都鈍痛起來。
淚眼模糊裡,黎染仰頭,視線直直地望著盛霖烊。
這種奇怪的目光盛霖烊沒有見過,但盛源卻是在看到的時候,似乎有那麼些印象。
好像當初黎染還跟著他時,有次他和外麵的情人一塊時,被黎染突然撞見。
那會黎染就是這時的這種表情。
悲痛欲絕,又仍舊帶有期待。
期待自己是喜歡他的。
黎染用這種目光看著他爸做什麼,盛源心中感到古怪。
不過轉念又一想,估計黎染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勾上的金主,馬上就要失去了,還存有那麼一點幻想。
盛源一聲冷笑,他以前還以為黎染是真心喜歡他,簡單單純,不靠走潛規則在娛樂圈裡出名,大紅大紫。
原來他都想錯了。
分明黎染才是最想心思複雜的人。
他不向他提什麼要求,是因為他看不上他能給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