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梅?周雲梅呢？這布才裁到一半, 人去哪了?”紡織廠裡的機器工作的聲音錯亂嘈雜。
周勝利走到一台無人操作的紡織機器前停了下來, 他拿著筆在本子上敲了好幾下, 擰著的眉頭從進來開始就沒鬆開過。
廠裡人知道他們是表兄妹關係, 他姓周, 而周雲梅是父母都姓周，所以為什麼兩個人姓一樣，卻還是表的兄妹。
王愛麗的機器就在她旁邊，她一邊運作著機器, 一邊說雲梅去方便了。
周勝利臉色這才好看一些, 又鼓勵了一些操作不是很熟練的臨時工, 離開前回頭煩躁地看了眼周雲梅空著的位置，拿著本子走了。
被他惦記的周雲梅，是方便去了沒錯。
但她從廁所裡出來, 就溜去了李靜工作的地方。
她昨天回去晚飯也沒吃, 門一砸，想了一晚上, 越想心裡越不甘心。
紡織廠有三個會計，一個管總財務的；一個管日常進項和員工福利的；再有一個就是臨時工李靜, 她負責對日常賬目的。
李靜正在埋頭算賬, 她穿了件簡單的白衫，梳了兩辮子自然垂在兩邊，她背對著窗口，挺直的背影在一縷縷光線下顯得纖瘦曼妙，臉蛋白嫩中透著紅, 是多日滋潤後的姿態。
簡陋安靜的辦公室裡隻剩下翻閱的聲音。
窗外的周雲梅嫉妒地盯著她臉蛋看了好久，轉身走了。
門外晃過一個身影，李靜恍然抬起頭，隻看見門口空蕩蕩的。
紡織機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趁沒人注意，王愛麗狀似不經意問她，“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周雲梅興致不高，彆人機器桌上放著的白細布和斜紋布已經堆起幾厘米高了，她紡了幾塊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即使她不用工作，家裡也不會餓著她。
王愛麗眼神一黯，這就是她嫉妒周雲梅的原因。
周雲梅回到位置上，恰好打緯器下的布歪歪扭扭的，她用力一扯，嚓一聲，布徹底爛了。
她罵道，“煩死了，什麼破東西!”
王愛麗罵她蠢，跟往常一樣停下她自己的機器，過去幫她。
等機器又正常了，周雲梅才抱怨這抱怨那，一點也沒扯到正題上。
王愛麗有心想問周雲梅，但周雲梅的口水到處飛，為了不被口水噴一臉，她隻好憋著等下工再問她。
……
中午，修車廠棚子下。
陸衛國埋頭吃著午飯，他累了一上午餓慘了，卻還保持著該有的斯文。一陣風吹過，捏著筷子的是裂皮發黑的手指，亂糟糟的頭發下，一雙黑眸忽然閃了一下。
難得，他能堅持到現在。
他夾了口菜，順帶又往李靜碗裡添了塊肉。
國營飯店裡的菜和飯太貴，兩口子又想一起吃飯，就想了個辦法。
李靜紡織廠是有食堂的，就是張梅一開始想給她介紹工作的那個地方。
陸衛國給她買了個飯缸，李靜從食堂打了飯菜，直接拎過來就在找陸衛國修車廠這裡吃。
陸衛國吃的是修車廠裡陳軍民準備的飯菜，兩口子一起吃還能換換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