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妺嫵而言,這件事情很好想明白。原先那些任務者,並不知道此時的顧煊昱,並不是原主三年前見到的人。
又或者是顧煊昱失去了記憶,怕被敵人撞破弱點。
不論是哪種情況,其中恐怕隱藏了什麼顧煊昱的秘辛。
顧煊昱見到了此物,再一聽說三年前的舊事,為了保險起見自然會選擇殺人滅口。
所以,如果一見麵便拿出玉笛,讓他念在往日的情分幫忙。看似是找了一條捷徑,其實根本就是最錯誤的決定。
可是妺嫵不一樣。此刻的妺嫵在顧煊昱眼裡,是一個既有些用處、又毫無攻擊性的美人而已。
就算是知曉了一些舊聞,顧煊昱大概也隻會選擇囚了她,讓她乖乖閉口。
妺嫵覺得,顧煊昱的殺意大多來自於失望。
顧煊昱理了理他的衣袖,麵上晦暗不明。心裡隻覺得這一趟實在不太值得。
方才在書房裡,得知這個女人同早先那個宮女不同,可是現下看來,這個女人除了生的美了些,和那些俗氣的妃嬪也沒甚兩樣。
妺嫵看著顧煊昱麵上陰沉的能滴出水來,卻不急著安撫。
她俯身拾起一個碧玉翠珠,大概是淑妃剛剛慌亂離開時,從頭上的碧釵上掉下來的一顆翡翠珠子。
翡翠比不得玉石金貴,且這翡翠成色一般,並不算有多好。妺嫵卻小心翼翼地將它拾起,放在袖口有些破舊的荷包裡。
顧煊昱見過貪財的人,大多都是麵上一派風光月霽,卻在內地裡斂財無數。但是還沒有見過敢在他眼皮下就如此暴露秉性,不顧形象之人。
妺嫵看著他的臉色,反而衝他笑了笑,有些自嘲地說:“督公大人怕是還沒有見過像妾這般貪財的人吧?”
不待顧煊昱說話,妺嫵便又低下頭去,自言自語地低聲道:
“大人莫怪,隻是冷宮之中妾已餓了幾日有餘。實在吃不上飯,就要冷死餓死在這宮中了。這一個珠子,夠我同浣衣的宮女們要上一盆炭火和兩鬥小米了。”
想到此處,妺嫵又想到了一件事,隻是這事情似乎有些難為情。
她麵色猶豫了一瞬,最後卻還是堅定地說了出來:“督公大人,可否把妾遺落在書房中的東西還與妾?”
顧煊昱早就忘記了還在袖口裡揣著的那件小衣,一時竟沒想起來她有何物落在自己那裡。
妺嫵看他反應,咬了咬唇,麵上一抹紅暈,聲音幾乎微不可查:“是,是妾的小衣。”
畢竟女兒家的貼身衣物,妺嫵竟然會直接在外人麵前宣之於口。已是不妥至極。
她素手攥著顧煊昱的袖角,露出幾分尬色,但話既已說出了口,索性都囫圇說了出來:
“妾,妾就隻剩這一件可換的小衣了,冷宮中送來的都是粗布麻衣,妾,妾隻試過一次,便磨,磨破了皮。所以...”
妺嫵的聲音越來越低,麵上卻越來越紅。顧煊昱聽到了此處,眼睛不禁朝向跪在他身側的人身上看去,似乎在思考究竟是磨破了哪處。
他不禁又想起了晌午時分,暖陽透過窗紗,撒在那晶瑩雪膚上。一片姣好肌膚如同上等的和氏璧玉,隻適合用最嬌貴的綢緞包裹。
現下,眼前如玉一般的嬌嬌女子嬌聲祈求,麵露難色,幾欲羞愧落淚。
有如此美人,卻讓她穿粗布吃冷食,真是如同將和氏璧裹在泥裡一般,眼拙得讓人發指。
這樣的美人本就該是那妖妃禍水,卻被閒置在冷宮之中,等待她的不過是因沒有養分灌溉而枯萎凋零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