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斥退欲靠近的高吉利和定北侯府眾人,目光依然緊緊盯著被他困在湯池裡的少年:“也許在這裡,殿下更容易想起來。”
“方才在這湯池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
一入湯池,少年身體立刻軟了下來。
不是平日的溫軟,而是一種更撩人心弦的柔若無骨的軟。
隔著薄薄一層被水浸透的綢質單衣,衛昭幾乎是毫無阻隔的品味到了這種軟。
陌生的燥熱感,突又毫無預兆的自下腹騰起。
衛昭皺眉,下意識想鬆手,卻又怕少年失了鉗製,掙紮逃離,那今日就又前功儘棄,什麼都逼問不出了。
“衛、衛侯到底要孤說什麼?”
少年眸光顫了兩下,依然無措的望著他。
好啊,到了此刻,還不肯老實交代。
衛昭鳳目一沉,拿出製這
小狼崽子百試百靈的老法子,右掌開始慢慢收緊。
“嗚……”
浸在溫熱的水中,本就敏感的身體比平日更要敏感許多倍,少年察覺到鉗著腰側的那隻手在刻意放慢速度一點點收緊,星眸也跟著慢慢顫抖起來。
“嗚……”
隨著那隻鐵鉗般的手掌越收越緊,絲毫沒有停的跡象,少年眼睛漸漸紅了,身體也不受控製的想掙紮。
“嗯?”
“還不肯說實話?”
衛昭語氣低沉而溫柔,右掌的力道卻依舊在平穩增加。
少年吃痛,又掙脫不得,星眸迅速被一層水色覆蓋,然而痛楚根本不會因此消失,反而因為越來越敏感的身體疊倍增加。
穆允終於意識到,衛昭今日是發了狠,不逼問出事實是絕不會罷休的,一時委屈、絕望、惶恐諸般情緒全部在心裡爆發了出來,崩潰道:“衛侯總要孤說實話,可孤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實話,難道說了那些實話,孤的病就會好麼。”
“沒錯,孤患的根本不是什麼夢遊症,而是其他的怪病。”
“可又有什麼區彆呢,左右都是治不好的。”
“孤從一出生就是個錯誤。”
“這個世上,根本沒有人會真正在意孤。”
“父皇隻知道逼著孤去兄友弟恭,可他的那些皇子們,誰又真心待過孤。”
“就因為孤是前朝太子,所以人人都想欺負孤,人人都盼著孤死,現在連衛侯也來欺負孤。”
“孤……孤有時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頂著千人罵萬人唾的活著。”
少年輕垂下頭,聲音漸弱,好像用儘了所有力氣,隻肩膀輕輕顫抖著,良久不止。
望著這樣的小太子,衛昭一怔,不由鬆了手。
無論在北疆還是回朝之後,身邊人關於這個前朝小太子的評價無外乎“凶狠暴戾”“喜怒無常”“陰險狡詐”“品行不端”這類詞,暗衛搜集到的種種情報也與這些評價基本相符,再加上三年前武帝薨逝那段時間,衛昭曾親眼見識過小太子的癲狂舉止,所以一直是帶著這樣的刻板印象來看待這個前朝小太子的。
所以回京以來,小太子雖然屢屢在他麵前討巧賣乖,偽裝示弱,他亦從未放鬆過警惕,很多時候都是抱著想看看這小狼崽
子究竟想耍什麼花招的想法去“接招”的。
然而今日,麵對這個在他逼問下,突然卸下偽裝,露出脆弱一麵的少年,素來冷血冷性著稱的衛昭竟然有一瞬的茫然。
他知道,除了那謎一樣的怪病之外,小太子說的其他事並不假。雖有宗親們和武帝遺詔的保護,小太子麵對的敵意卻是千倍萬倍的。否則,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怎麼敢當街阻攔當朝太子的馬車,像對待窮凶惡極的罪犯一樣,又砸臭雞蛋又砸爛白菜葉子的,否則,一個小小的長寧王世子,怎麼就敢仗著親爹的勢,公然欺侮到當朝太子身上。宗親們雖是武帝血脈支持者,可把管教太子的權利交到宗親手裡,未免太過荒唐。
而且,小太子似乎是一直獨來獨往,在朝中沒有朋友,在府中,也隻有管家和下人,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家人。不像其他皇子,雖然君父之威不可侵犯,但至少還有親娘在身邊照顧。
衛昭也不明白,這一刻,他的心怎會跟個後宅婦人似的,破天荒想到這些瑣碎的事情。
“孤、孤不是有意要在衛侯麵前失態。”
少年仿佛漸漸冷靜了下來,抬起紅得像兔子一樣的眼睛,道:“衛侯的問題,並非孤不想回答。而是因為……孤也不知自己得的是什麼怪病。”
“孤以前的父皇迷信煉丹修道,孤有次進殿玩耍,不慎誤服了一種丹藥,從那之後就患上了血熱之症,體內也莫名其妙多了股內力。”
“孤不懂武功,所以根本控製不了那股力量。每次發病,那內力都會突然竄出來,等過陣子,又會自己消失。孤怕傷到人,所以發病時從不讓其他人靠近,那夜衛侯突然靠近,孤神誌不清,才會咬傷衛侯。孤深感愧疚。”
“至於今日,若非那個刁民不知死活的闖進來,又抓傷孤,孤也不會拖他下水的。”
以前的父皇?衛昭恍然明白,小太子指的他生父,已經薨逝的武帝,於是問:“殿下的病,可有發作規律,或固定時間?”
穆允搖頭:“並無。”
“不過,自從父皇送了那隻龍血木浴桶給孤平衡血氣,孤的病,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好多了?
衛昭一時默然。他回京這短短一段時間
,已經親眼見過了兩次,在以前得有多頻繁。不過既然小太子在發病時有意識的保護身邊人,也有意識的不傷害到無辜之人,對於此事,衛昭也不好深究。畢竟事涉他人隱秘。
他其實更想知道,這病長期犯下去,會有什麼後果,但話到嘴邊,想了想,終覺不妥,又放棄了。
“衛侯若無其他事,孤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少年小聲問了句,見衛昭沒有反對意思,就扶著湯池邊緣,蹚著水,一步步慢慢往回走去。
衛昭瞧他步子奇怪,速度異常慢,似乎走的很艱難,另一隻受傷的左臂也沉在了水中,時不時扶一下腰側,才後知後覺的明白,許是自己方才那番逼問傷著他了。
這裡是湯池最深處,要這樣沿著邊緣一步步走回去,隻怕要花費很長時間……
憶起方才少年說話時,眸子一片無瀾平靜,與素日見著自己晶亮發光的眸色大為不同,衛昭心尖上就似被人用針紮了下似的,有些空落落的,歎了口氣,終是大步上前,將人攔腰抱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o(* ̄︶ ̄*)o
這麼美好的日子,也許晚上十二點以後我還可以掙紮下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