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小允(1 / 2)

等忙完事,從內閣出來已是傍晚。夕陽如火燒一般掛在西邊天際,將半邊天都染成血紅之色,連著宮道玉階上也鋪滿點點碎金。

自回京,衛昭早已習慣這樣披星入宮、戴月而歸的忙碌。與老內侍道彆後,便獨自一人踩著滿地碎金往階下行去。

走著走著,目光忽被地上一物吸引,衛昭撿起一看,原是一束彩色絲線,隱隱有些眼熟。

“這是……”

衛昭心裡納罕。

老內侍見衛侯銀白身影突停在階上一動不動,連忙跟了過來,及時為他解惑:“這應該是太子殿下不心落下的吧。上午衛侯回閣之後,太子又抱著那籮筐在閣外坐了許久,大約是不死心,還想等衛侯出來後繼續纏著衛侯給他縫香包呢。後來快晌午,衛侯吩咐把膳食直接端到內閣吃,太子才離開。老奴記得,縫香包好像都要用到五彩絲線,太子抱的那個籮筐裡就有好幾束,想來是離開時掉下了一束。”

“這位小殿下也是,腦子不知抽什麼風,怎也不想想,衛侯日理萬機,又堂堂七尺男兒,豈會做那等閨閣女子才做的活計。”

“不過侯爺也莫太放在心上,咱們這位小太子行事向來如此不著調,又喜怒無常的,大家都揣測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興許他隻是拿那些東西來故意打趣侯爺也說不準。”

衛昭默了默,見老內侍腰間竟也掛著一個香包,問:“阿公這香包,也是長輩所賜?”

“哪裡。”老內侍笑得合不攏嘴:“這是老奴在宮裡的對食所贈,她是在禦膳房做活的,粗手笨腳的,讓侯爺見笑了。”

衛昭觀他笑容分明發自肺腑,看向那香包的眼神也格外愛憐,不由嘴角一彎,道:“本侯瞧著極好,阿公太謙虛了。”

“老奴替她謝過侯爺稱讚。”謝完,老內侍恰瞥見衛昭空空如也的腰側,一時又有些心疼這個年輕人,便道:“若侯爺喜歡,不如老奴讓她也給侯爺縫製一個。在咱們穆朝,端午節可人人身上都要掛一個香包的,這樣才能把厄運都趕走。”

衛昭笑說不用,把那束五彩絲線納入袖中,便與老內侍道彆。

左右時間還早,衛昭便一路信步而行

,往宮門方向走去。因過節,宮中各處都掛滿祈福的彩帶、菖蒲和艾葉等物,宮人們也比平日活潑歡悅許多。

大約是今日被香包二字洗腦太深,每當有宮人或巡守侍衛經過時,衛昭第一反應總是往他們腰間望去。出乎意料,這些宮人與侍衛無論品階高低,腰間都無一例外的掛著各種款式的香包,爭奇鬥豔,十分惹眼。連上前與衛昭行禮的侍衛長都驚訝的道:“快到端午了,衛侯身上怎也不佩戴香包。”

衛昭久在北疆,對過節向來不敏感也不講究,像端午最多就是吃兩個士兵們自己包的粽子,再與幾個心腹將官痛飲一回。有時遇到戰事,全軍都要全力備戰,就更無心思去過勞什子節了。今年是衛昭頭一年回帝京,也是衛昭頭一次感受到帝京與北疆截然不同的節日氣氛與習俗。

“定北侯!”

思緒飄飛間,前方忽傳來一道清亮嗓音,隱透著激動。

衛昭抬頭一看,原是二皇子穆驍、三皇子穆寒以及四皇子、五皇子四人迎麵走了過來。

這四位皇子無一例外的衣著鮮亮,神采飛揚,腰間也無一例外的掛著祈福的香包,尤以二皇子腰間掛的香包格外大格外紮眼。

原來,那小崽子倒是沒有編瞎話騙他,其他皇子果然都有各自長輩贈送的香包。有紀皇後在,大皇子穆玨定然也少不了。隻有那個小崽子,不算有真正意義上的長輩。

想起那小崽子把籮筐遞給自己時晶亮璀璨的眼睛,衛昭心裡無端有些空落落的。但即使這樣,找自己縫香包,也虧那小崽子能想得出來。

衛昭與四人含笑致禮:“諸位皇子是要……?”

他積威太深,縱使笑時,鳳目也永遠清清冷冷的,除了穆驍,其餘三人難免本能的怵怕,都不敢輕易回話。

而即使是張揚跋扈的穆驍,在麵對偶像戰神時,也緊張的連手都不知道該擱到哪裡了。

“我、我們閒來無事,準備到珍寶閣看寶貝去,聽說店家新進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兒,侯爺可有興趣與我們同去?”

在其餘三人內心無聲哀嚎中,穆驍攥了攥衣角,不掩小期待的發出邀請。

衛昭搖頭,表示自己還有軍務要忙,就與四人告辭。穆驍望著

偶像戰神高大英俊的身影,惆悵的歎了口氣。

什麼時候,他偶像才能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啊。

走到宮門口,定北侯府的馬車已在等候,衛昭接過周深遞來的披風,本打算如往常一樣登車,誰料車門從內打開,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婦人竟然坐在裡麵。

“祖母?”

衛昭意外。

衛老夫人望著乖孫兒,有些不滿的道:“滿朝文武又不止你一個,陛下怎麼把所有的活都丟給你一個人乾呐,瞧瞧,都瘦了,改日,祖母得去陛下跟前好好嘮嘮。軍務再多再忙,也不能把我乖孫子給累死了。”

衛昭笑得安撫兩句,就見衛老夫人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用五彩絲線繡成的粉色香包,十分寶貝的親自給孫兒佩戴到腰間,道:“以往你在北疆,祖母沒機會給你縫這個,今年你好不容易回京了,祖母又把好多年沒動過的針線活給拾掇了起來,你可不許嫌祖母縫的醜。這香包裡,可放了白雲寺的桃花,那老主持說了,白雲寺的桃花,最能催姻緣了。你可要日日佩戴著,爭取早日把孫媳婦給祖母領回來。”

就知道,繞來繞去,最後話題總是要落在那一個上。

衛昭望著那一抹嬌嫩的水粉色,嘴角狠狠抽了一抽。周深在旁邊看著,嘴角也跟著一抽,這麼多年,老夫人的審美還是沒變啊,猶記得在侯爺小時候,老夫人也是這樣,總愛給侯爺縫些粉色衣裳,搞得侯爺都不好意思出門和小夥伴玩耍。

“是……孫兒多謝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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