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快亮時,衛昭方讓人送熱水進去。
床帳內,少年烏發如墨,連同那條雪色發帶一起,悉數鋪散在琥珀色涼枕上,周身不著寸縷,眉心微微蹙著,已然精疲力竭的沉睡過去。
淳於傀製的那藥丸藥性太烈,縱有雙修之法化解藥性,衛昭亦不敢讓穆允一次服下,斟酌再三,便把那藥丸分成了十小粒,今日隻將其中一粒化入水中,喂著穆允喝下了。然縱使如此,那藥性之烈,亦出乎衛昭意料。他看了眼昨夜那件已然被他撕裂、胡亂揉作一團丟棄在床角的寢袍,沉吟片刻,伸手撈起條薄毯將少年一裹,抱進浴房。
周深正指揮兩名小廝準備浴湯,不經意一瞥,見少年露在外的瑩白肌膚上儘是各種或深或淺的印記,薄毯之下該成什麼樣子可想而知,不由暗暗抽了口氣,心道,侯爺到底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不懂克製。聽說小太子屬於羸弱那一掛的,身子骨並不怎麼強壯,也不知日後……
正這般想,忽覺兩道陰冷目光朝自己刺來,周深一看是衛昭,頓時意識到自己又在鹹吃蘿卜淡操心了,忙尷尬收回視線,帶著兩名小廝匆匆退下了。
衛昭這才解開毯子,將少年放進浴桶裡,如嗬護珍寶般仔細而耐心的幫少年進行著後續事宜,之後又替少年擦乾身子,換上新的寢袍,抱回到床帳內。少年起初疼得隻躲,不準碰,後來被衛昭固在懷裡,揉開些淤腫後,方停止掙紮,裹著薄毯安心睡了過去。
衛昭心中懊惱,這次是他有些失了輕重,下次需要維持理智,更克製一些才好。
此時天將破曉,已近早朝時辰,衛昭吩咐周深好生照看著穆允,便洗漱更衣,入宮去了。雖然昨夜幾乎一夜未眠,然他今日卻覺精神抖擻,精力充沛,竟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更有勁頭。
衛昭不由自嘲一笑,以往他在書中看到那些什麼美色惑人之類的話,總覺得是聖人們誇大其詞,醜化了人的本性,若美色真能惑人,那罪也不該在美人,而在那把持不住自己意念的流俗之人。他沒料到,他自詡清冷寡欲了二十多年,常駐北疆數年都未曾動搖過心誌,如今方食髓知味,
品味到點燕婉及良時的甜頭,竟也有些不可自拔的趨勢。
他也始明白,世間情愛歡愉並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也並非什麼罪大惡極的事,而是值得期待與珍惜之事。他何其有幸,能找到無論身體還是靈魂都和他無比契合的伴侶。從此後,他們就這般恩愛纏綿一生,白頭到老,永不分離,又該是何等幸福。
他的心漂泊了這麼多年,也總算可以落地生根,找到歸宿了。思及此,衛昭嘴角輕一勾,眼角眉梢都流淌出一股融融暖意。
素來懼衛昭如虎的兵部戶部眾官員,也都意外的發現,今日定北侯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嗯,待會兒議事時,應該可以少挨幾句罵的!
……
穆允這次沒睡到日上三竿,而是直接睡到了正午。
周深知曉這位小殿下昨夜被自家侯爺折騰狠了,所以特意吩咐下人們說話行事務必要輕之又輕,不要打攪到裡麵小殿下休息。並遵照侯爺吩咐,給太子府送了信報平安。
高吉利雖然很氣憤定北侯拐走了乖乖小殿下,但鑒於定北侯府狼窩虎穴,還是忍住了直接闖進侯府奪人這個勇敢的計劃。
畢竟鬨大了傳到陛下耳中更麻煩。想到這裡,高吉利又開始為乖乖小殿下發愁,這麼大的事,小殿下要打算如何同陛下說啊。但高吉利同時又覺得,此事在陛下眼裡興許也是好事,因為若小殿下同定北侯好了,日後必不會有子嗣留下,幾乎是自絕了前路。陛下興許會因此放小殿下這個前朝太子一條生路?隻是,定北侯位高權重,陛下也有可能會覺得小殿下是靠這種方式拉攏定北侯做靠山的,到時候……唉!高吉利左思右想,一會兒覺得小殿下前路光明,一會兒又覺得小殿下隨時可能被人當做眼中釘肉中刺除掉,彆提多糾結了多痛苦了。
而作為當事人,穆允顯然不知道自己的大棉襖在為自己的事操心犯愁。
少年迷迷糊糊睜開眼,見帳外天光大亮,還以為是在太子府中,心想大棉襖怎麼也不知道叫醒自己,下意識就要坐起身。結果剛一動,就發現周身軟綿無力,像被人下了軟骨散似的,一陣不適。
昨夜記憶山呼海嘯般襲來,流水畫似的一幀幀在腦海裡閃現。
他從不知,這世上竟還有如此令他欲生欲死的壞事。
少年麵上紅潮一下從臉頰燒到耳根,因他想起,後麵荒唐到極致時,他似乎也在跌跌宕宕起伏的浪潮裡裡迷失了自我,說了許多不合時宜的話。
他、他真是又引誘便宜師父做這種沒有節製的壞事了。
少年耳根燒著,玉白的臉亦陣青陣白,難為情的想,便宜師父會不會真覺得他是狐狸精轉世,每日就會勾著他做這些壞事啊。
真是丟死人了。
少年乾脆扯著薄毯捂住臉,好久,才慢慢拉開,強忍著不適坐起來,一點點掀開薄毯,去看昨夜留下的那些痕跡。少年登時被狠狠燙了下眼,瞠目結舌片刻,又做賊心虛似的把毯子蓋上。
他、他都引誘便宜師父做了些什麼啊。
少年懊惱的把腦袋埋進薄毯裡裝烏龜,想到自己此刻連衣裳都沒穿,越發難為情了,往床上四處瞄了下,才發現昨夜的寢袍已被撕成好幾片碎布,根本無法蔽體。他想喊人給自己拿衣裳,忽然又想起這裡並非太子府,根本沒有合他尺寸的衣裳。而且,他也不想使喚侯府裡那些陌生的下人,讓人看笑話。
思來想去,少年決定繼續躺下去裝烏龜,心裡第一次有些想念自己的大棉襖。如果大棉襖在就好了,一定會把這些事給他安排的妥妥帖帖。
還好,沒過多久,衛昭破天荒的從宮裡回來了。
衛昭回來路上也沒閒著,親自去成衣店挑了套衣裳,見少年捂著毯子假寐,便知這小家夥方才醒來時定惶恐無助了一番,心下立刻懊惱自己方才隻顧著挑衣裳而忘了時辰,於是柔聲哄道:“好了,這次都是臣不好,沒有安排周到,下次絕不會讓殿下遭遇如此無助場麵了。”
少年哼哼了兩聲,不搭理他。
衛昭肩背上還隱隱作疼,都是這小家夥昨日抓的,血淋淋的一道道,還挺嚇人。但與這點子皮肉傷相比,他更貪念那份歡娛。因而在瞧見少年頸間鱗次櫛比的青紫痕跡時,他喉頭一乾,手不由就探進了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