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爾和魯伯特坐在城堡的一間屋子裡,這裡地勢高、視野好,能看到大部分城堡及山下王城的風光。當然了,之前在庭院裡用幾根攻城弩取樂的血族,也被他們兩看得一清二楚。
穆爾還還好一點,魯伯特直接開始懷疑人生。
尤其是當他在取樂人群中,看到好幾張熟悉的麵孔時——戰場上凶狠無比的戰士,平日裡就這副德行?
最關鍵的是,自己居然真的被這群傻子打敗了?
他們甚至連血族都不算!
隻、是、人、偶!!!
被一群傻乎乎人偶打敗的魯伯特,自覺麵上無光,尤其是對麵穆爾正似笑非笑望著他,讓他尤其難堪。
在曾經的三位血族大公中,魯伯特資曆最老,被轉化的時間最長。
換在以前,就算是同級彆,穆爾這小子依然要向自己恭敬行禮。
結果現在好了,不僅兩人平起平坐,甚至因為自己被血族女王俘虜,隱隱低了這小子一頭……
想到這裡,魯伯特突然回過味來。
不對啊!
自己起事之前,穆爾這滑不留手的小子就跑掉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穆爾也背叛了現在的血族女王。
既然如此,他怎麼好像在這裡過得還不錯的樣子?
現任血族女王是這麼寬容的人嗎?
魯伯特冷哼一聲,衝穆爾揚起下巴:“你之前應該是在所羅門位麵吧。怎麼現在又在這裡了?”最關鍵的是,血族女王對他的態度好像還不錯?
魯伯特原本低落的心思開始活泛起來——
如果艾爾莎·梵卓真有那麼心慈手軟,那自己豈不是……
“我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誠心悔過。”穆爾露出笑容,“女王陛下接受了,就允許我回來了。”
嗬!
天真!
魯伯特在心裡同時嘲笑兩個人。
一個是麵前的穆爾,另一個自然是這麼輕而易舉原諒穆爾的血族女王。
如果換做自己是君主,絕不會這麼輕易原諒一個曾經背叛過自己的人——
不僅要讓對方痛哭流涕地懺悔,還要殺雞儆猴、以一儆百!
所以說啊,這兩人都還是太年輕。
無論是穆爾還是艾爾莎·梵卓,都當不起大任!
隻有他!才是最適合成為公爵乃至君王的人!阿德萊德陛下真是識人不清!
魯伯特在心底連連搖頭,在穆爾的注視下坐直身體,向前傾身:“那你現在做什麼?繼續當你的公爵?”
“我現在常駐黑暗莊園。”穆爾老實得不可思議,看神情也不似作偽,“艾爾莎陛下估計也是要這麼安排你的,讓你回到你曾經的領地。”
魯伯特再次一愣。
雖然他早就意識到這位女王寬厚得近乎軟弱,但沒想到會這麼地……軟?
回到曾經領地?
那就是回到無底沼澤了?
好啊!
那裡還有自己留下的後手呢!另外還有一大批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蜥蜴人!
就算自己實力被血族女王封印了一半,但隻要不死,再回到無底沼澤,自己就還有逃走的希望!!!
魯伯特心頭一片火熱,卻突然注意到對麵穆爾臉上的詭異微笑,頓時心中一冷,警惕起來:“艾爾莎·梵卓就讓我們這麼回去?沒有任何其他懲罰?”
“當然不是。”
聽到穆爾的否認,魯伯特反而鬆了口氣。
他就說嘛。
好歹也是個女王,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自己。
從某種程度上說,自己犯的罪可比穆爾大得多。
“說罷。什麼懲罰。之前她讓你跟我介紹的工作又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能回去自己曾經的地盤,但無事不得外出。”
魯伯特又開始在心底冷笑:等我逃出去,能不能外出就不是她說得算了!
“還有呢?”
“還有就是,”穆爾眯起眼,露出了又牙疼又想笑的扭曲表情,“會有女王的手下定時拜訪你。而你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把他們趕出去。”
魯伯特第三次愣住。
他在腦子裡把穆爾前後幾句話來回過了兩遍,確定自己沒理解錯,才開口反問:“趕出去?女王不在乎?”
“不。”穆爾很肯定地搖頭,“以我的靈魂發誓,無論你對她的人偶們做什麼,她都不在意。隻要你能把他們趕出你的府邸。”
“殺了他們也可以?”
“可以。”
魯伯特這次直接把冷笑露在了臉上:“果然是人偶啊,用壞了不心疼。就是不知道她從哪找的這些傻子,一個個被她賣了,還對她那麼忠心。”
想到之前在戰場上發生的事,魯伯特就牙癢癢——
這群人偶內的靈魂,竟然不在意她曾殺死過那麼多血族!
要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頂多順序顛倒一下罷了!
“對了。”對麵的穆爾想起什麼,補充道,“看在曾經同為大公的份上,我得提醒你一句,那群人偶還是很難纏的,你最好儘全力嚇退他們,否則他們會日夜不停地來騷擾你。”
“嗬。”魯伯特拿鼻孔對著麵前的小年輕,“你以為我是誰?五百年過去了,你該不會忘了,我曾經名號驚怖大公吧?”
想當年,阿德萊德陛下還在世時,魯伯特可是他手下最讓人害怕的血族公爵。
“驚怖大公”的名字從龍族位麵到主世界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是被教會最警惕的人物之一。
“之前要不是艾爾莎·梵卓親自出手,我再把那群下賤的人偶殺光了!”魯伯特對穆爾說道,起身走到窗邊,背著手朝外看去。
城堡側庭中,少了幾個熟悉的臉孔,但還有一大群傻子在那玩自殺。
一根根長矛般的巨弩將一個個人偶送上天,而後在最高點處,人弩分離。
人偶墜落的速度比□□還快,最後啪嘰一下落在地上,變成一灘血花。還有少數人直接撞在了城堡石牆上。其中一個就撞在這扇窗子旁邊,以至於魯伯特清晰聽見對方脖子折斷的哢嚓聲。
魯伯特:“……”
魯伯特跟那雙迅速失去神采的眼睛對視一瞬,抽抽嘴角,主動收回目光。剛要轉過身,餘光中穆爾已經跟著站到了窗邊。
“你看。”穆爾伸出手,指向遠處山腳下的王城。
兩人視力都很好,能清楚看見王城裡各種奇形怪狀的建築,還有在建築裡、街道上晃過的人影,甚至有那麼些人,大道不走,反而在屋頂上爬來跳去。
魯伯特和穆爾同時忽略掉那幾百個猴子一樣的人偶,隨即後者繼續說道:“阿德萊德陛下在的時候,王城也沒像現在這麼熱鬨。”
魯伯特原本還在想這小子要跟自己說什麼呢,乍一聽到這句話,瞬間大怒:“你什麼意思?!你難道想說,那個小丫頭做得比阿德萊德陛下還要好?!”
怎麼可能?!
阿德萊德陛下出身名門,血統高貴,且在繼承君主精血以前,就已經是血族大公了!
那小丫頭拿什麼跟阿德萊德陛下比???
最關鍵的是,如果承認艾爾莎·梵卓比第五任君主做得還要好,那意思不就是說,她也比他魯伯特要更適合為王嗎?!
這絕不可能!!!
他也絕不承認!!!!!
“都是那群人偶充顯得熱鬨而已。要是我能操控這麼多血之人偶,我能比她做得還好!”魯伯特大搖其頭。
果然是膽小鬼穆爾,五百年前自己邀請他共同起事時,他嘴上說著好好好,結果連夜就收拾東西跑路了。他做出那樣的舉動,連自己都沒想到。
現在五百年過去了,他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艾爾莎·梵卓都沒怎麼他,他跪舔得速度還這麼快。
就這樣,還曾經跟自己平級呢。
果然,三大公爵中,莉莉絲和穆爾都不值一提,自己才是真正的領頭人!
唉,阿德萊德陛下什麼都好,就是眼光差了點,要不怎麼就沒看見這麼優秀的自己呢?
魯伯特不再猶豫,背著手轉身離開窗邊:“穆爾,看在曾為同僚的份上,老夫也提點你一句。”
“……您說。”
背後的男聲好像有些譏諷?
魯伯特沒在意,反正都是膽小鬼的自我防禦罷了。
“不要覺得自己被打敗一次,就永遠都翻不了身了。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
“……”
這次,穆爾沉默許久。
久到房門被再次打開,之前見過的那個白發近侍站在門外,魯伯特才聽到穆爾有些縹緲的聲音:“希望三天之後,驚怖大公你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魯伯特:???
***
穆爾所言半分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