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錦妙回院子,跟著楚錦瑤一起出去的桔梗才拍了拍胸脯,說道:“姑娘,今天可嚇死我了!還好您最後寫了出來,要不然,我們就顏麵掃地了!”
楚錦瑤點頭“嗯”了一聲,桔梗又後怕又激動,叫嚷道:“還有您寫的那句詩,好像是路遙知馬力,真是太妙了!既能證明實力,又能狠狠打她們的臉!”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楚錦瑤當著眾人的麵寫下這句話,既能給自己解圍,洗清自己不會寫字的汙水,還能暗暗表明自己坦誠的內心,反手諷刺楚錦妙等人一把。
桔梗欣喜地問:“姑娘,您是怎麼想起來寫這句詩的?”
楚錦瑤悠悠歎氣:“不是我想的啊。今日實在是太險了。”
楚錦妙等人猜測的沒錯,楚錦瑤,確實不會寫字,至少不會用毛筆寫字。
畢竟她是在貧農家長大的,哪個農家舍得供女孩子讀書寫字?楚錦瑤識得大部分的字,已經是村裡極其難得的了。
蘇家雖然貧窮,但是當年楚錦瑤和楚錦妙出生的時候,趙氏借宿蘇家,給了他們一盒子金簪做報酬。且不說金簪的工藝值多少錢,就光靠那幾兩金子,管夠蘇家衣食無憂好一段時間了。但是蘇母生性吝嗇,尤其對蘇慧和楚錦瑤格外吝嗇,能省則省,衣服都要大的穿舊了給小的穿。但是對於唯一的兒子蘇盛,蘇父蘇母倒很舍得花錢,甚至咬了咬牙,送蘇盛去鄉裡的私塾上課,指望著供一個秀才出來。
楚錦瑤可不覺得蘇盛那個草包能考個功名回來,蘇盛被家裡寵壞了,從小無法無天,就知道指揮兩個姐姐,每日花著大價錢去私塾讀書,回來後連書本都不翻一下。反倒是楚錦瑤,她和蘇盛隻差了一歲,借著蘇盛的光,倒認識了好些字。然而楚錦瑤雖然能大概認住常用的字,但下筆卻一點都不會。顯然蘇家也不會給她提供機會練習寫字。楚錦瑤還是小的時候避開家人,在沙子上練過幾次,但是在沙子上寫,哪能和在紙上寫一樣?
而且長興侯府用的都是上好的兔毫筆,筆尖都是軟的,沒有幾年的手腕功夫,怎麼能學會運筆。
楚錦瑤能寫出“路遙知馬力”這五個字,還多虧了秦沂。秦沂實在沒耐心看楚錦瑤做針線,而閨中的時光實在太無聊了,他隻能將楚錦瑤趕到書房,教她寫字。這五個字,就是秦沂為了以防萬一,交給楚錦瑤防身的。誰能想到,還真用到了呢。
桔梗抱來針線簍,問:“姑娘,今兒你還要做針線嗎?”
“不了,嬤嬤今日講了許多,我要去書房溫習。”楚錦瑤站起身,往東邊的兩件書房走去。她還特意給丫鬟們留下話:“我要在書房溫書,你們不要進來打攪我。”
“是。”
等關了門,楚錦瑤立刻乖覺起來,軟軟地喊:“齊澤齊澤,你在嗎?”
秦沂輕輕“哼”了一聲:“你原來不是很不耐煩練字嗎,怎麼現在轉變態度了?”
楚錦瑤麵對秦沂是臉皮特彆厚,她說:“我這不是來感謝你了嗎!要不是你以前常常督促我,我今兒就要出大醜了!但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我隻會寫這五個字,以後遲早要露餡啊!到時候如果被四姑娘抓住破綻……”楚錦瑤光想想都覺得渾身打戰。她說道:“我不要!我今兒狠狠嘲諷了楚錦妙,日後若被她發現我其實不會寫字,她肯定能三倍、四倍還回來!我不要這樣,齊澤,齊澤……”
說到最後,楚錦瑤語調拉長,已然帶了你不答應我就不依的撒嬌架勢。
秦沂歎氣,撒嬌真的是女人的天賦技能,楚錦瑤天生就知道怎麼磨他。秦沂沒辦法了,隻好無奈地說:“行了,我不會不管你的。去把墨研好。”
楚錦瑤清脆地“哎”了一聲,歡歡喜喜地跑過去研墨了。她剛把紙鋪好,突然聽到山茶在外麵喚她,楚錦瑤隻好先放下手頭的事,出去一看究竟。
楚錦瑤一邊和桔梗等人說話一邊往裡麵走:“這幾天天氣熱了,把這幾件夾襖衣服洗乾淨後就收起來吧,對了,皮毛衣服容易受潮,千萬要曬乾了再收!”
“是。”桔梗幾人抱著衣服出去了,丁香跟在楚錦瑤身後,楚錦瑤穿過玲琅滿目的博古架,說:“我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先出去忙其他事情吧。我在書房裡看書,不要讓其他小丫鬟進來吵我。”
丁香“哎”了一聲,就聽話地轉身出去了。楚錦瑤拉開紗櫥,毫無防備地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男子站在她的書桌前。
楚錦瑤被嚇得後退一步,後背猛地撞在紗櫥上,那一瞬間腿都軟了。
楚錦瑤微張開口,好久都發不出聲來。丁香沒有走遠,聽到聲音,連忙跑過來問:“姑娘,你怎麼了?”
東梢間被楚錦瑤安排做了書房,既然是書房,就要和外麵隔斷,不然亂糟糟的成什麼樣子。現在楚錦瑤的手扶在自己親自下令安裝的碧紗櫥上,透過隔扇上的輕紗,能看到外麵來來往往的婢女影子。丁香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楚錦瑤緊張地靠在隔扇上,拿不準要不要推門放人進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閒庭信步般站在書桌前翻看字帖,聽到丁香的聲音,他沒有絲毫緊迫,反而抬起頭,眼裡含著調侃的笑,好整以暇地看著楚錦瑤。
似乎他也想看看,楚錦瑤到底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