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兒!”齊大奶奶跪在地上,一見來人就激動起來,她想過去,但是顧忌到小齊後還在氣頭上,不敢像往日那樣放肆,於是隻能壓抑著說,“你跑哪兒去了?你哥這裡全是誤會,你來和娘娘說。”
“誤會。”楚錦瑤重複了這個詞,輕輕一笑。都被人捉到榻上了,這還好意思叫誤會?
楚錦瑤說這話時並沒有避諱人,雖然聲音不高,但在場的人都能聽到。齊大奶奶聽到後也覺得尷尬,可是,他們夫妻兩人都是為了幫齊蓉,結果齊蓉自己失手不說,不知道怎麼著還把世子坑了進去,齊大奶奶當然要讓齊蓉說個明白。
齊蓉滿臉通紅,簡直覺得沒臉見人,可是身後的宮女並不給她這個機會,明攙扶實脅迫地把她拉到眾人眼睛底下。小齊後被這一出連著一出搞得頭痛:“蓉姐兒,你這是怎麼了?”
齊蓉囁囁,低著頭說不出話來。秦沂冷笑一聲,說:“她當然不好意思說。莫說她,便是我,也覺得這等品行的女子有辱文孝皇後的門楣。”秦沂示意小林子等人把齊蓉準備好的茶水、香爐都扔到小齊後麵前,鄙夷道:“她做了什麼,你自己看吧。”
天底下的魅惑手段不一定都在青樓,相反,可能越是宮廷侯門,精通此道的人越多。小齊後一看香爐就明白了,她怒火攻心,簡直感到眼前發暈:“你們……你們一個個的,丟人現眼!”
齊蓉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她敢大著膽子對秦沂表白,但是被捅到皇後跟前,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把這種醃臢事攤開,她哪能受得了。齊蓉羞愧欲死,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
齊蓉哭,齊大奶奶著急洗脫自己,見狀也哭。邇花在底層沉浮許多年,爬高踩低的眼力價頗好,她現在清白已毀,跟著太子已經不可能了,那當然要用儘一切巴住眼前這個世子,邇花眼珠子一轉,也委屈地哭了起來。
一時間小齊後宮裡三個女人都在哭,這局麵就尷尬了。小齊後氣得手指都在抖,半晌說不出話來。女眷一直哭也不是事,解決問題才是最要緊的,秦沂是男子,他也被這三個人哭的心煩,楚錦瑤微微邁出一步,開口道:“齊小姐,齊大奶奶,若是哭一哭就能結事,那當然要使勁哭。可惜卻不能,所以,你們還是把眼淚收一收,我們把事情處理好了,你們再哭不遲。”
齊家的人全都臉色鐵青,楚錦瑤權當自己看不見她們這幾乎要吃了她的表情,慢條斯理地說道:“先說邇花的事。齊大奶奶,你今日一路都在和我提女子忌妒,想來是個極其大度賢德的人。太子和齊家畢竟有親,這種事鬨出去,對殿下的名聲也不好,依我看,不如一床錦被遮蓋,這個宮女讓世子帶走,我就替你們背了這個鍋,在宮裡將邇花的事情掩飾過去。所以,齊大奶奶,你打算怎麼安置這個女子啊?”
齊大奶奶語塞,鎮北侯府畢竟是太子的舅家,鬨大了小齊後丟臉,太子也不好看,所以太子妃到底同意將此事遮掩過去。不過,如何安置?
齊大奶奶看著邇花那妖媚的長相,氣得血都嘔出來了。她站著說話不腰疼,一直在勸楚錦瑤大度,給太子收人,萬萬沒想到才一段路的功夫,她的話全報應到自己身上了。齊大奶奶臉色僵硬,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謝太子妃通融,我又不是容不得人的,這個女子我自會替大爺妥帖安置。”
“那就好。”楚錦瑤“好心”地補充了一句,“她畢竟是宮裡人,還是皇後娘娘賜下的,世子夫人可要給她體麵,不能虧待她。”
齊大奶奶指甲都幾乎捏碎了。處理完邇花,楚錦瑤看向齊蓉。楚錦瑤如何能不知齊蓉背著她乾了些什麼,竟然敢用這種手段賴上秦沂,楚錦瑤能輕饒了她才有鬼。楚錦瑤一路上都憋著氣,現在見了真人,氣過了頭,反而平靜了:“說起來我還不知道,齊小姐做了些什麼,為何也到了這裡?”
齊蓉頓時臉紅到脖子,隨即又一點點轉白。禮教對女子的束縛非常嚴苛,私相授受都能讓一個女子沉塘,更彆說齊蓉這種下藥的卑劣手段了。出了這種事,一整個家族的女孩聲譽都要受損,便是貴為皇後的小齊後,此刻被人這樣說都臊得慌。
“行了。”小齊後又氣又怒地打斷,說道,“蓉姐兒畢竟是個姑娘家,她的事,本宮來處理便是,太子妃不必插手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娘娘竟然這樣看重?”楚錦瑤瞥了眼地上的香爐,慢慢把目光移到齊蓉身上,然後,這才抬起頭對小齊後笑道,“不過鎮北侯府貴為皇後的娘家,自然是極其有規矩、極其注重後輩教養的人家,皇後娘娘自己處理自己的家事,肯定是最公道不過。外人知道了隻有欽佩仰慕的,皇後娘娘,世子夫人,你們說是嗎?”
這話字字是稱讚,但字字都讓齊家人抬不起頭來。小齊後聽到“規矩”“教養”等字眼刺耳的很,齊蓉乾出這種蠢事,小齊後氣她不自重,也氣她讓自己在楚錦妙麵前掉了顏麵。人越是缺什麼就越要標榜什麼,小齊後時常把規矩掛在嘴邊,還總是用規矩壓楚錦瑤,但是今天,齊蓉一個姑娘家勾引太子,他們鎮北侯府的世子還和宮女發生了首尾,小齊後簡直在自己打自己巴掌。娘家人犯下這麼多醜事,她以後還如何在楚錦瑤麵前擺婆母的架子?
小齊後陰沉著臉,她甚至疑心楚錦瑤的這番話是在暗諷她勾結姐夫,未婚先孕。思及此處,小齊後看著楚錦瑤的目光越發尖銳如刀,幾乎恨不得用目光把楚錦瑤捅出一個洞來。
楚錦瑤不卑不亢地回視,小齊後見楚錦瑤竟然敢直視她,更是氣得冷笑:“太子妃如今膽子大了,都敢接婆母的話。”
“不及齊姑娘膽子大。”楚錦瑤淡淡說。
“你放肆!”小齊後暴怒。這是楚錦瑤的戰場,秦沂一直沒有插話,聽到皇後尖銳的喊聲,秦沂頓生不悅,正要說話卻被楚錦瑤比手勢攔住了。
楚錦瑤悄悄攔住秦沂,然後才看向小齊後:“我對皇後娘娘自來尊敬,便是鎮北侯府的世子做出這等冒犯的事,我也替齊家遮掩,不欲聲張。反倒是齊家的蓉姑娘,屢次不敬不說,今日仿佛還在宮闈裡做出一些不是女兒家該做的事情。皇後以德行感化六宮,可是,您的娘家呢?”
“你,你……”
“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回麒德殿收拾東西,就不陪皇後娘娘教導家人了。哦對,宮闈到底不比其他,齊蓉姑娘如今,應當不大方便在宮裡留宿了罷。世子夫人和齊蓉姑娘若要出宮,可以趕快了。”
楚錦瑤說完都不等皇後反應,自顧自給皇後行了一個告退禮,然後就走到秦沂身邊,輕輕喊了一句“殿下”。秦沂點頭應了一聲,沒有理會後麵幾乎要氣炸的小齊後,也沒管無地自容的齊家眾人,他握住楚錦瑤的手,兩人頭也不回,直接並肩出去了。
身後,隱約傳來小齊後怒氣衝衝的叫罵聲,其中還夾雜著齊大奶奶的辯解,又哭又叫,可謂一團糟糕。
自從汪明賜的事件後,楚錦瑤和小齊後就暗暗對峙起來,不過兩人都是宮廷中人,表麵上的和睦還能維持住。然而今日楚錦瑤和皇後連最後的溫情假麵也不要了,經此一事,她們兩人正式撕破臉麵。
發了一通氣,皇後被氣得手抖,楚錦瑤自己倒降火很多。可惜齊家和秦沂畢竟是真的親緣關心,若不然,何必給她們留著臉麵,直接就抖到外邊去了。不過今日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從此以後,小齊後是沒有臉置喙東宮的內務了。
直到走遠了,秦沂才笑著看了楚錦瑤一眼:“你今兒氣性大,都敢明著譏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