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這些太監動作停住, 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為難地看向為首的大太監。
大太監掀了下拂塵, 尖細的眼睛瞥向楚錦瑤, 頗有些恣睢:“太子妃這是何意?”
“本太子妃是何意,為何要向你一個奴才解釋。”楚錦瑤說完就轉過頭, 懶得看外麵這些人一眼, 而是對汝寧抱歉地笑了笑, “讓你受驚了, 時候不早了,宮門過一會就要落鑰, 我送你出去。”
“不必。”汝寧公主按住楚錦瑤的手,她不著聲色地朝後瞥了一眼,對著這群橫行霸道的內侍,便是汝寧公主也覺得瘮得慌。這種關頭,汝寧怎麼能讓楚錦瑤送她。
汝寧強撐著鎮定, 和楚錦瑤說了些道彆的話後, 就故作無事地向外走去。好在這群閹黨還知道輕重,不敢對汝寧一個公主怎麼樣, 汝寧走近,這群太監便無聲地讓出一條道來, 放汝寧公主出去。
等走出包圍後, 汝寧公主, 還有她的侍女, 全都長長鬆了一口氣。侍女嚇得後背都是濕的, 她趕緊扶住脫力的汝寧公主,害怕地說道:“公主,怎麼會這樣?這可怎麼辦?”
汝寧被嚇得不輕,趕緊說:“這裡不是久留之地,趕緊出宮。”
太子前些日子去西山練兵,這段時間一直好好的,京城裡風平浪靜,怎麼就突然傳出造反的風聲了?
汝寧公主不敢細想,她終於走出宮門後,掀開馬車簾子朝後麵看了一眼,西邊天紅的可怕,在暮氣沉沉的黃昏中,紫禁城仿佛一隻背光伏地的凶獸,如今在暮靄的掩飾中掙開雙眼,毒鉤子一樣的目光在四處梭巡著,想要吞噬什麼東西。
汝寧隱隱生出預感,紫禁城變天,就在這兩天了。
慈慶宮外,汝寧公主離開後,楚錦瑤和東廠太監的對峙越發危險。
楚錦瑤送人出去,之後旁若無人地轉身往裡走,被人這樣疏忽,曆來橫行霸道的大太監忍不住了,他冷哼一聲,尖聲尖氣地叫:“太子妃好大的派頭,雜家今日來時奉了皇上的旨意,太子妃這是要抗旨了?”
“既然你說有皇上的旨意,那就拿聖旨過來。若不然,你們就抬頭好好看一看這是哪裡,東宮不是你們能放肆的地方,容不得你們想搜就搜,想走就走。”
楚錦瑤態度堅決,反倒把這些閹臣鎮住了。他們行事無忌,但是麵前這位是頗為受寵的太子妃,她不肯讓人進來,他們也不敢強闖進去。萬一把這位主磕著碰著,日後太子翻身,他們一個都彆想活。為首太監心裡顧忌,搜宮的命令遲遲未下,在這段功夫,楚錦瑤已經由玲瓏扶著轉身,身影漸漸沒入宮門。楚錦瑤幾人一進來,慈慶宮裡的太監立刻推住大門,飛快地合門落栓。
隔絕了外麵的視線,楚錦瑤的神色很快變得憂慮,玲瓏幾人更是嚇得手腳冰冷。外麵這麼大的動靜,如今慈慶宮裡的人都慌了神,無論是楚錦瑤帶來的陪嫁丫鬟,還是原來就在東宮伺候的宮人女官,現下全部都圍到楚錦瑤身邊,嚇得六神無主:“這可怎麼辦?太子妃……”
所有人都帶著些求救的意味,齊刷刷看向楚錦瑤。楚錦瑤凝眉想了一會,說道:“立刻把慈慶宮所有側門、角門都關上,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打開。若有人敢瞞著我私自出入,更甚者放人進來……”楚錦瑤目光緩緩掃過庭院中的眾人,被看到的人無不低頭,屏氣斂息。楚錦瑤掃過一圈後,朱唇輕啟,緩慢但堅定地說了四個字:“全部杖斃。”
大太監對著慈慶宮緊緊關閉的大門踱步良久,最後恨恨下令將慈慶宮牢牢圍起來,自己則趕緊回去複命。
楚錦瑤聽看門的小太監稟報,說現在慈慶宮被人緊緊圍了起來,彆說是活人,恐怕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楚錦瑤歎了口氣,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繼續小心盯著外麵。”
楚錦瑤不知道皇帝又聽了誰搬弄口舌,竟然懷疑秦沂有造反之心。楚錦瑤聽到這裡都覺得可笑,秦沂已經是太子了,這麼多年地位穩固,深得人心,他為什麼要造反?楚錦瑤氣皇帝昏聵也氣肅王無恥,都不用打聽,有關秦沂造反的流言,包括今日這一出,必然又是淑妃和肅王幾人搞鬼。
楚錦瑤如今唯一慶幸的就是秦沂在西山軍營。秦沂在軍中的聲望非常高,如今還是重建三軍的主帥,就算給肅王和那群太監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進西山放肆。所以,隻要秦沂不離開西山,不離開軍隊,他就不會出事。
想必肅王也顧忌到這一點,這才突然發難,用造反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想進東宮搜查。然而堂堂東宮,一國根本,禮法意義多麼重要,若說輕輕鬆鬆便被人進來搜查,即便沒有查出造反的證據,東宮的名譽也一落千丈,再也沒法服眾。
楚錦瑤怎麼可能讓肅王得逞,反正她無論如何都不讓步,肅王和淑妃要是豁得開臉麵,那他們儘可以破門而入強行搜查,但是這樣一來,他們欺辱孤弱的帽子也彆想摘下來了。楚錦瑤是他們的長嫂,如今是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如果肅王真敢來硬的,那他趁著長兄不在欺辱有孕的嫂子,還強行破門搜查,這一樁樁帽子扣下來,肅王的名聲就徹底彆要了,他前段時間大力營造自己賢王的形象,到時候輿論反噬,他的麻煩隻會更大。
東廠的宦官橫,楚錦瑤的態度更橫,淑妃聽到後沒辦法,隻能自己親自帶著兒媳肅王妃,來東宮啃著塊硌嘴的骨頭。
淑妃坐在客座上,身後站著趙蘭輝,她儘力扯出一個柔和的笑,溫聲喚道:“太子妃。”
楚錦瑤坐在主位,眼睛都不朝淑妃的方向看。
淑妃臉皮抽了抽,繼續笑著說:“才一段時間不見,太子妃的肚子都已經這麼大了。太子妃精神,想來這個孩子也是個身體壯實的。對了,太子妃應當是四月臨產吧?”
楚錦瑤兩手交疊放在自己膝上,輕飄飄衝淑妃瞥了一眼:“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淑妃笑容一僵,臉色也緊繃起來:“太子妃身為皇家女眷,說話竟然這樣粗魯,這若傳到外麵,似乎有失皇家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