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梨出事的那天,陸嘉行剛巧也自了個殺。
要不是警察不停的給他打電話,叫他去醫院接人,陸少也不至於吃了半瓶子安眠藥還沒死成。
“她沒事吧?”
男人皮膚蒼白,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看的清清楚楚。就算是剛洗了胃,也難掩原本清俊麵容。
“她應該沒事,倒是你身體能撐的住嗎?”警察指著走廊上的長椅,讓他坐。
陸嘉行坐下去,頭向後微仰,抵著牆,手指不自覺的抖了抖。
“她從網吧的二樓摔下來的,下麵是土又剛好下過雨,泥土鬆散,算是救了她一命。醫生說初步檢查過身體沒有大礙,隻是還沒醒過來。”
陸嘉行喉結上下滾動,輕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路過的小護士們放慢了腳步,眼不時的往這邊瞄,走到拐角便議論了起來。
“是陸嘉行嗎?!賽車手陸嘉行?!”
“是他!我問了值班的醫生,說是人特彆有禮貌,洗完胃醒了,難受成那樣還不忘起身說謝謝。”
說話的小護士忍不住探出頭又看了看,紅著臉直跺腳:“他看了我一眼!天呐,蘇得我手軟腳軟,一會兒紮不動針該怎麼辦!不過為什麼要自殺呢?他要是死掉了我得哭死!”
“不許討論病人隱私。”年長的醫生走過來,拿著手中的病冊扇開大家,“還不趕緊忙去。”
走廊上燈光明亮,周遭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警察也問了同樣的話:“為什麼要自殺?”
“自殺......?”
醫院統一的藍白病號服對於陸嘉行來講顯然有些不合適,他的褲子短了一截,露出勁瘦的小腿。
警察看著記錄報告又說了一遍:“你吃了大劑量的安眠藥。”
陸嘉行搡了搡有些淩亂的頭發,啞著聲音說:“失眠。”
“所以吃了......半瓶?!”
藥瓶是家裡的保姆王姐帶來的。
當時手機一直響,陸嘉行明明在裡麵就是不接。王姐敲了半天門都沒動靜,不得已才拿了備用鑰匙開門進去,當即嚇得癱坐到地上。
雖說陸嘉行從英國回來後日子過得糜爛,近一年和家裡人關係也很緊張,但公子哥的生活花天酒地,也終歸沒太出格過。
好不容易結了婚,這怎麼說自殺就自殺了。
“一片沒睡著。”陸嘉行似在回憶,半晌挑眉道,“就吃了兩片,還沒睡著,就吃了三片......”
所以應該是吃到半瓶的時候睡著的。
警察傷腦經的揉著額角。
陸嘉行頭也疼,胃更是火燒火燎的難受,撐著身子起來:“抱歉,我想先看看她,哦,看看我太太。”
“你太太?”警察問,“就是裡麵大三的學生許梨?”
“大三......應該是吧。”
其實如果不是今天這麼戲劇性的見麵,陸嘉行根本不會記得自己還有個領了紅本本的合法太太。
大二還是大三,他不是記不住,是懶得記。
反正婚是家裡人給訂的,證也是不情不願逼著領的。
“你太太當時昏迷了,手機裡隻有一個聯係人,我們隻好打這個。”警察說著把手機遞給他。
嶄新的黑色手機像是剛買的,還未來得及設密碼。
陸嘉行點開看到自己的手機號,備注是——“陸假惺”。
很好。
賢惠媳婦。
以夫為綱他沒指望過,可畢竟相差八歲,尊重長輩總要懂點吧。
他那個眾人口中乖巧懂事、老實巴交的太太,私底下給他備注“陸假惺”。
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予一個安慰的眼神。
陸嘉行微笑道:“她可能是手滑打錯了,現在的輸入法......”
“知道你太太為什麼要跳樓嗎?”警察打斷了他的話,問道。
陸嘉行乾咳兩聲,照實說:“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的太太是個優等生,成績好,脾氣好,說她從圖書館跳樓還有可能。
再說許家書香世家,新婚之夜許梨同學半夜夢遊,閉眼坐在馬桶上背書的事倒是令他記憶猶新。
去網吧想必也是為了查什麼學術資料。
警察正在問基本情況,電梯門開了,濃妝豔抹的女人踩著十二厘米的金色高跟鞋愣是把小跑的王姐甩出好幾米。
女人一頭紮進陸嘉行的懷裡,嘟著紅唇委屈道:“心肝肝、寶貝貝,你可嚇壞我了!好端端吃什麼藥啊,你不喜歡許梨就跟她離了回來跟我過嘛!”
那嬌滴滴的模樣引來許多目光,眾人正在腦補“小三上位,逼得原配自殺跳樓”的戲碼時,陸嘉行衝警察淡定一笑,道:“介紹一下,這是我母親趙亭女士。”
***
一天後的晚上。
許梨醒來的時候腦袋空空的,茫然一片。
屋裡沒有人,她打量著周圍,懵逼的掀起被子下床。
啊......這是哪?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許梨打開門沿著走廊往外走。
深夜的醫院沒什麼人,遠處的護士值班站亮著燈,她想過去看看。
沿途遇見一個男人,個子很高,病號服外麵敞懷披著件黑色外套,或是疲憊,他手插在兜裡走路,略帶著一些頹廢感。
許梨有點輕微的近視,她眯眼看了看,帥的。於是又看了一眼,鼻梁很高,下巴弧線利落倨傲。
正巧男人也在看她,深邃的眼眸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長得不錯就是浪,許梨撇撇嘴,禮貌性的略略頷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陸嘉行去買了瓶水,回來就見到自己的太太不但醒了在走廊裡溜達,還非常不尊重人的朝他翻白眼。
不,那是嫌棄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