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林聞言一笑,心知這等勳爵子弟做大事或許力有不逮,可人情往來的應酬卻是一等一的好手,隨即便將賈薔手中有染布良方一事說出來,最後讚道:“賈家不愧是百年華族,連太上皇和皇上都下旨稱讚,族中子弟也爭氣,將軍這樣的族長,實為天下家長之楷模啊。”又道:“我趙家門下有些許產業,其中以東盛布號為主。原不該打擾貴府,隻是聽說貴族薔公子將一份染布方子賣給了恒生王家,所以才厚顏上門相求方子。若能得此方,東盛號願出白銀一萬兩購買。”
賈珍聞言麵色驟然一變,一萬兩銀子,即便對寧國府來說,都絕對不算是小數目了。
寧國府每年的進項大都靠田莊收成,那麼多莊子,一年了不起也就五千兩銀子,遇到災年,連一半都夠嗆。
這一萬兩銀子,卻頂的上寧國府二三年的進項。
他沉吟稍許後,緩緩道:“趙兄既然開了口,無論如何,兄弟不能不給這個麵子。隻是如今我那族侄不在京中……且寬候兩日罷,我且派人去問問?”
趙東林笑道:“雖貴府薔公子不在,可方子卻在芸公子手中。我本想直接去芸公子去買,隻是想來他不過一個孩子,又在金沙幫那樣的虎狼之地,果真給了他一萬兩銀子,家大人又不在跟前,豈非害了孩子?到那時,連我趙家身上都要背上一份罪過。如今貴府的薔公子身份不同一般,不好惹人誤會……所以還是來尋將軍這個賈族族長來商議。”
賈珍一聽,麵色好看許多,點頭道:“趙兄不愧是都台大人親弟,法理人情都想的明白周到。也罷,兄弟我就親自陪你走一遭罷。”
趙東林聞言一笑,從袖兜裡掏出一疊銀票來,放在桌幾上道:“畢竟是賈家內部事,我這個外人就不參與了。將銀票留下,明日派人來取方子就是,實在叨擾勞煩將軍了。”
看著桌幾上那一疊大龍銀票,賈珍眼睛一亮!
……
苦水井,太平街。
金沙幫總舵。
賈芸看著賈蓉,皺眉道:“蓉哥兒,族裡又不管我家生死,我爹當年出殯,族裡都沒出麵,是我舅舅賣了我家的地和屋,我爹才出的殯。怎麼,這會兒想起我是賈家人來了?”
賈蓉沉著臉道:“我隻負責傳遞老爺的話,至於你聽還是不聽,和我沒相乾。”
賈芸聞言,看向一旁薛蟠,薛蟠原不愛管東府的事,不過現在和賈薔關係太好,賈芸又是賈薔手下得用之人,不好看著他受欺負,便問道:“蓉哥兒,珍大哥哥怎想起問起芸哥兒來了?”
賈蓉看向薛蟠,頓了頓,心思百轉後,壓低聲音道:“我本不該說,但薔哥兒自幼與我相厚,你們可不要說是我說的……”
見他這樣,薛蟠、賈芸都緊張起來,一連聲道:“又不是反叛**的,誰會出賣你?快說快說。”
賈蓉便將東盛趙東林往東府求布方之事說了遍,聽罷,賈芸心裡一沉,知道賈薔臨走前料想之事果然成真了,儘管如此,他仍感到憤怒!
薛蟠的反應倒比賈芸更大,怒聲罵道:“球攮的忘八,哪鑽出來狗**的雜/種,這是黑了心了想使壞!”
他急等著銀子用,可不能讓這兩萬兩出問題。
賈芸比他想的更深遠,思慮片刻後,緩緩開口道:“蓉哥兒,你回去告訴珍大爺,我賈芸靠自己的力氣賺銀子養活我母親,沒甚辱沒祖宗之處。這金沙幫,原是追隨先祖打天下的老卒之後,何來醃臢之說?至於去寧府,也要等到年下祭祖的時候再說。”
賈蓉聞言一笑,道:“我無所謂,但是芸哥兒你最好想明白,你不是薔哥兒,這樣做的下場……”搖了搖頭,話也不說儘。
又同薛蟠拱了拱手後,便離了此地回寧府去了。
等他走後,薛蟠急問賈芸道:“如今怎麼辦?”
賈芸深吸一口氣,道:“薛大叔放心,薔哥兒走前說過,若是東盛號有眼無珠,那就讓我先去恒生號尋他家少東主,借三萬兩銀子來,給你二萬兩使,斷不會耽擱你的大事的。稍會兒,我就和你去尋他去借。”
薛蟠聞言笑道:“我就知道,薔哥兒從不誆我……隻是,恒生號果真肯借?三萬兩,可不是小數目。”
賈芸咬了咬牙,道:“薔哥兒再不會說沒把握的事!”
薛蟠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些什麼,外麵忽有金沙幫眾傳話道:“芸二爺,外麵來了好些人,說是寧國府的主子到了,讓你去外麵磕頭見長輩。”
賈芸豁然抬起頭來,目光如同噴火一般,雙拳緊攥。
這時,見洪長老和張長老聯袂而來,還帶著黑熊怪一般的鐵牛,人未進門就大聲問道:“薔二爺,可是有人來尋你的不是?”
賈芸深吸一口氣,道:“二位長老,寧國府賈珍前來做強取豪奪之事,此事薔哥兒早有成算,不必擔憂。隻是我擔心,他會對我不利,勞你們速速派人去尋淮安侯世子,以薔哥兒的名義請來,告訴他,有人想壞咱們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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