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聞言,眼眸中閃爍起極為凶險的目光。
寧王!
這個太上皇的元孫,到底想要乾什麼?
學他那瘋癲的老子一樣,作死嗎?!
“查一查,這趙東山到底怎麼回事!”
隆安帝沉聲命道。
戴權忙應下後,又小聲道:“主子爺,還有一事……”
隆安帝側眸看來,戴權忙道:“奴婢原就一直盯著寧郡王府,一直也沒發現什麼大事。可近來奴婢忽然反應過來,有一事,似乎不大對……”
隆安帝皺眉道:“什麼事?”
戴權眼中浮過不解,道:“寧郡王是個出手闊綽的,宗師裡麵年輕一輩,數他爵位最高,身份最貴,所以常常帶著一群年輕宗室出去吃喝頑樂,一擲千金。可是就算他是郡王爵位,一年的俸祿也就那麼些。王莊上的收入奴婢也有數,統共加起來,一年進項絕超不過三萬兩銀子。維持一座王府,就要花去不少。迎來送往的節禮,又是一大筆開銷。可平日裡,絲毫不見寧郡王有手頭緊的時候,他從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隆安帝聞言麵色陰沉,想他一個正經天子,這些年都時常為國庫沒錢發愁,一個小小的郡王,居然富庶到這個地步?
他沉聲問道:“莫非是太上皇賞的?”
寧郡王李皙乃是已故義忠親王之子,而義忠親王,則是太上皇元後元子,血脈貴重之極。
在義忠親王沒被廢圈禁前,太上皇眼裡隻有一個兒子,其他都是兒臣,是臣子。
如今雖往事已矣,可偏愛一下元孫,也不是不可能。
戴權卻又搖頭,小聲道:“主子爺放心,九華宮那邊果真有這樣的事發生,斷不會沒一點風聲的。”
聽他這般說,想起先前所奏之事,隆安帝臉色驟然鐵青,寒聲道:“那依你之見,李皙的銀子,是彆人孝敬的?!”
若是連朝野皆聞清正端方之名的都察院左都禦史這樣位高權重的衣紫大員,都心向李皙,甚至願意給他孝敬金銀,那對隆安帝來說,簡直殘忍,殘酷!!
“查!”
“給朕徹查!!”
……
寧國府,天香樓二樓。
坐北擺一象牙金絲軟塌,賈珍斜倚在大紅色丹鳳朝陽錦被上。
麵前設一雲紋海棠香幾,幾上擺著一粉瓣水青盞,一磁刻鴛鴦鼎和一對柴窯美人瓶。
香幾一腳,還設一銅刻梅花三乳足香爐。
香爐內燃著花蕊夫人衙香,渺渺白煙自梅花蕊中飄起,甜膩沁人。
然而,賈珍卻是滿麵的鬱火。
神情有些頹喪,時而又有些陰狠怨毒,目光無神的看著對麵撫琴的兒媳秦可卿,啜飲著一盞冰糖蓮子羹……
近三月來,是賈珍這半生中過的最窩火的日子。
族中出了個孽畜,幾番折了他的體麵。
雖然還沒人敢當麵說什麼,但賈珍不是傻子,焉能感覺不到周圍人的變化?
過往,除了西府外,他能鎮住整個賈族,憑借的就是天天打兒子換來的威望。
連賈蓉他都當麵啐一臉,族長上下誰不敬畏?
可如今,這點威望卻讓賈薔踩在腳下狠狠摩擦了幾回,讓他那張臉皮都差點被擦出血來,眼下雖無人明說什麼,可私底下看他笑話的人,不知多少。
往後,再想和從前那樣在族中一言九鼎,怕是難了。
因為人心散了……
賈珍活了半輩子,不做官不營商,就好一張臉。
如今連臉都維持不住了,豈能不心中窩火暴怒?
隻這兩日,就將賈蓉打的起不來身了……
闔府上下,無不驚恐,隻盼他早日能過了這一段。
賈珍望著對麵如禍水一般嫵媚幽情的兒媳,聽著那縹緲琴音,心裡居然漸漸平靜下來。
隻是他卻不知,其實在秦可卿心裡,他的形象,已是慢慢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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