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擺擺手道:“你的事我聽說了些,也不怪你。隻是往後,記得要養君子浩然之氣,不妨坦蕩正大一些……好了,這些話且不多提,夜已經深了,你那房裡人都在外間呼呼大睡多時,你也快熬不住了。今晚我與你梅姨娘前來,一是看你是否果真踏實練字,二則是看你是否真如你姑姑誇的那樣,有書法天賦。其三嘛,我還有一私事,要勞煩你走一走。”
賈薔聞言忙道:“姑祖丈有事儘管吩咐就是,豈敢稱‘勞煩’二字?”
林如海笑了笑,道:“你梅姨娘的叔祖母,後日要在梅園過七十大壽,送了請柬來。原因我身子骨不好,你梅姨娘便將請柬收起來,誰也沒說。如今我身子骨好了些,她倒不必拘束在家裡。不過隻她一人去,顯得單薄了些。梅家這些年從未求過我辦事,如今鹽務都交待出去了,我也快離開揚州府,倒不妨往來往來。我動彈不得,你林姑姑也還不到見外客的時候……本想讓你璉二叔走一趟,可他比不得你安穩,來揚州旬日裡,倒有一大半功夫不回來住。所以,我就想讓你代我走一遭,如何?”
賈薔苦笑道:“姑祖丈,這等事原本是義不容辭的。莫說跑腿一回,就是跑腿十回都是小事。隻是我的輩分……不是每個人都如姑祖丈這般,萬般禮法皆於心,行事從心所欲而不逾矩,不以輩分淩人。以我的輩分,進了那梅園,又該如何行事?”
林如海聞言嗬嗬笑道:“說的也是……既然這樣,你就以我妻族族人,和我的記名弟子的身份去罷。你梅姨娘會對梅家說明白,我雖讚你之天賦,可是身子骨不好,不能好生教導,故而隻記一名。”
所謂記名弟子,隻是記個虛名而已。
但賈薔聞言卻是大驚!
之前他讓鐵頭八百裡快馬加急南下救林如海時並未想過能得到什麼回報,相反,他是為了報黛玉的救命之恩和贈參之情!
可是顯然,林如海沒有輕輕抹過此節,在默默考察了他旬日之後,在今夜給出了他的答謝。
以林家四世列侯的門楣和祖蔭,以其探花郎的身份,還有其為天子坐鎮江南十數載,先喪獨子後亡發妻,便是連他自己的性命都差點沒熬過去的莫大功勞加苦勞,以如此身份,收賈薔為門下記名弟子,這個分量,何其重也!
足以為他擋下以後來自士林清流乃至隆安帝的攻殲!!
看在林如海的顏麵上,連隆安帝都不好對他趕儘殺絕……
此恩之重,令常懷冰石之心的賈薔,極度動容,紅了眼圈,哽咽拜下。
見賈薔伏地叩首,連喚數聲也不起,林如海無奈道:“你這孩子,莫非讓我親自來扶?”
賈薔這才收斂了心情,站起身來。
一旁梅姨娘看著賈薔清秀俊朗的麵龐,心裡惋惜一歎:
可惜差了輩分,不然這樣的少年郎當林家的姑爺,簡直天作之合。
賈薔沒有父母高堂在,林家正好最缺男丁。
可惜了……
林如海心中雖也有些惋惜,但也隻是惋惜。
他幫賈薔,實有三重原因。
其一,黛玉將賈薔助她之事悉數相告,他這條命就是賈薔救回來的,不可不報答。
其二,黛玉心善,並未將她在津門救過賈薔一行人的事說出來。
或許在她看來,她幫彆人之事不過順手為之,但心中卻感念彆人相助於她的事。
其三,賈薔誌不在仕途。
林如海畢竟是久經仕宦之人,焉能不知宦海之險?
尤其是聽聞了賈薔在醉仙樓遇聖駕之事,他就知道,京裡正是驚濤駭浪湍流擊石之時。
就算太上皇龍禦歸天,可隻要朝廷裡仍是景初舊臣掌權,朝堂上的凶險就隻會一日高過一日,連他都未必能保全自身……
故而,賈薔不入仕途,未必全是壞事,說不得反而就能因此平安一世。
再看他這些時日以來對黛玉的態度,雖也不時拌嘴,但總得來說,賈薔還是頗為照顧這位姑姑的。
林如海眼下這般安排,正是為了施下恩情,待來日他果真不再時,賈薔仍能如眼前一般,照看黛玉一二。
儘管黛玉未必能用得到,畢竟京裡還有黛玉的外祖母和親娘舅好大一家子在……
但看到這些日子以來賈璉的表現,林如海隱隱以為,外家未必靠得住。
“好了,莫要做小兒女姿態。你和那些同年人不同,你是大人了。去早些歇息吧,我的身子骨便是熬壞的。你既然無意仕途,也就不必急於一時。保護好身體,萬一來日你林姑姑仍需你相助一番,幫她送我扶棺回鄉,熬壞了身子骨可不成。”
賈薔聞言斬釘截鐵道:“姑祖丈放心,我如今每日裡早起打熬筋骨,就算再過一百年,也照樣能和林姑姑一道在您身邊端茶送藥,侍奉您安享晚年!不過姑祖丈如今正值壯年,說這些還太早!”
“哈哈哈!”
林如海聞言高興笑出聲來,不過心裡還是遺憾一歎:林家人,極少能有高壽者。
更何況他這些年耗儘心血精力,今歲又大病一場,這身子骨,卻不知還能撐得幾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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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之上,一艘載滿旅人的客船緩緩南下。
薛蟠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