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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薔剛至小書房,還未坐下,就見黛玉一人前來。
十一月的揚州,也到了轉涼的時節,黛玉穿一身銀白色繡金竹葉紋樣圓領裙裳,頭上簪一枚玲瓏點翠垂珠扣,當真是美人如玉。
小小年紀,已有傾國之姿……
“薔哥兒,你看什麼?”
見賈薔一雙眼睛不加遮掩的打量她,黛玉咬牙嗔目嗬斥道。
賈薔嗬嗬一笑,坦然道:“林姑姑愈發會穿衣裳了,不過也是林姑姑本身就好看,所以穿什麼都和仙子一般。”
這樣粗淺的馬屁,讓黛玉嫌棄的眉頭緊皺。
但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卻不得而知了。
至少,她沒再啐斥賈薔……
“姨娘方才早早回來後,就一直落淚,你與她同去,莫非是哪裡不周到,衝撞了她?”
黛玉言歸正傳,落座後看著賈薔細聲問道。
賈敏過世幾年,林如海卻一直未續弦,這在當下這個世道來說,絕對談得上情深義重了。
多少喪了發妻的男子,根本熬不過半年,就會急著續弦。
畢竟,女子守寡是婦德,但男子若是孤身,就容易為人取笑為老鰥夫。
而且,還容易讓人說嘴子女失恃。
失恃之女,不可為家門大婦,這是老話兒了……
但即便如此,林如海也一直未娶,未免愛女失教,不惜骨肉分離也要送黛玉去都中外祖母家裡。
這些事,都是這些日子以來,梅姨娘說與黛玉聽,她才知道的。
也是這些時日,黛玉才知道,林如海到底多愛她的母親……
心中感動之餘,對林如海的敬愛自不必多提,而對一直默默照顧林如海多年的梅姨娘,黛玉心中也起了敬意。
且黛玉還知道,她父親對這位姨娘也是有幾分敬意的。
若是賈薔怠慢衝撞了梅姨娘,她還得想辦法化解……
對於這個與眾不同的侄兒,黛玉也隱隱覺得有些頭疼。
好在,就見賈薔搖頭道:“我怎會衝撞她?是梅家人,實在涼薄……”
說著,將今日之事大致說了遍。
最後道:“梅姨娘之哭應該有二:一為悲戚梅家之涼薄,二為梅家之下場。而這兩點,我們都無能為力……林姑姑,你也彆勸什麼了,這種事除了姑祖丈能說兩句外,其他人說了都是廢話。”
黛玉聞言慪個半死,這是人話嗎?
雖然道理她也明白,可道理和人情豈是一回事?
這個薔哥兒,果然不通曉人情世故!
眼見黛玉似有給他上課之意,賈薔忙道:“對了,林姑姑,傍晚要去天寧寺和教堂的話,我現在就要去安排了。”
邊往外行去,他心裡一邊苦笑。
這姑娘是越發拿自己當親長姑姑兼啟蒙先生了,記得在原紅樓了,她對同輩人是極少說教的,賈寶玉還因此感激不儘……
怎到了他這裡,就好管教起來了……
“哪裡跑?”
黛玉語氣不善的喝住後,道:“薔哥兒,你方才說,有人邀你明兒去瘦西湖畫舫上赴宴?那不是什麼正經地方,你莫要學壞了,不然,仔細你的皮!”
賈薔回過頭來,麵容隱隱震驚,和黛玉對視了稍許後,拱手一字一句道:“知道了!姑母大人!”
說罷,箭步離開!
“呸!薔哥兒,你仔細著!”
黛玉麵紅耳赤的朝這壞小子的身影啐了口後,隻覺得麵頰滾燙,不過隨後,心裡又隱隱自省:
是不是,做的太刻意了些,原本不必如此的。
看起來,薔哥兒並未生出什麼心思,多半是紫鵑那小蹄子想的太多。
罷了,日後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
揚州古城,天寧門外天寧寺。
一座揚州府說大也大,說不大,也談不上多大。
至少稍有些勢力的,對於梅家發生的事都不會陌生。
所以當天寧寺主持法原和尚聽聞鹽院衙門的內眷要來進香拜佛,還是由今日梅園事件的當事人親自護送前來,自然不敢耽擱了。
提前一個時辰,天寧寺就開始告退信眾,清理山寺,換言之,舉寺大掃除。
所謂方外之地,其實仍在紅塵中。
酉時三刻,當賈薔騎馬引著一隊鹽丁護從著一架八寶簪纓馬車,內裡乘坐著黛玉和,梅姨娘……
兩架朱輪華蓋車,乘坐的則是香菱、紫鵑、雪雁、李婧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