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珍先為翰林,如今又知一州,打熬數年,回京之後即便正不了三品,成為衣紫大員,至少也能混個從三品。
前途幾不可限量。
這樣一個未來的閣臣種子,居然被晾在偏廳,還隻打發一個少年來見。
未免太怠慢了些。
而薛明為金陵四大家族薛家的長房二爺,與林如海還掛著點親,上門拜訪,竟連正主的麵都見不到,也非正禮。
見二人麵色如此,賈薔拱手微笑道:“家師本大病未愈,昨夜又處理公務至卯時,所以今日家裡人就善作主張,除非都中天使降臨,否則其他天大的事都暫且不要驚擾他老人家。怠慢之處,還望二位見諒。”
王管家適時笑道:“薔二爺是我們老爺收的記名弟子,最倚重不過,平日裡大小事,也多交給薔二爺來處置。二位有甚事,若不要緊,可多候兩日。若要緊,直接同薔二爺說也成。薔二爺能辦的,當場就可辦。辦不了的,也可尋鹽院侍禦史陳大人商議。”
此言一出,梅珍和薛明以及站在二人身後的梅淮、薛蝌都麵色肅然起來。
這個分量,還談什麼記名弟子?
便是關門弟子,怕都沒這個分量!
先前二人隻當賈薔是個走了狗屎運,入了太上皇眼的猖狂小輩。
可如今連林如海都這樣待他……
林如海,在他們眼裡卻是個難得的人物。
如此可見,這位賈家的公子,應當非同凡響……
梅珍心中驚疑,仔細審視了賈薔幾遍後,緩緩道:“在下梅家梅珍,今日特來拜會鹽院林大人。”
賈薔聞言,也不等他介紹其他人,便點了點頭,開門見山道:“可是為梅珣和梅珠、梅玖等梅家人前來?”
梅珍頷首道:“正是如此。”
賈薔擺手道:“梅大人,我想有一事,或許你誤會了。處置揚州梅家和馮家,是新人兩江總督韓彬半山公下的政令。退一萬步說,馮家之倒,或許和我有些乾係。因為馮家弄的一勞什子清河幫敲詐到了我的頭上,但梅家……雖也起了些小衝突,但小衝突與國法不相乾。半山公的人品清譽,也不可能為我一個少年人出氣,就抄了梅家。而且,在半山公下令查抄梅家時,我家先生曾經就求過情。畢竟,梅家出過一涪翁先生。隻是……”
言至此,賈薔搖了搖頭,道:“半山公初至江南的第一把火,又怎麼可能因為誰的求情,就動搖呢?”
梅珍聞言,臉色難看的緊,沉聲道:“梅家到底所犯何罪?便梅玖、梅珠等人有罪,可我嬸母年已七旬,內眷之人又何罪之有?”
賈薔眉尖微揚,提醒道:“梅家經營鹽業一事,梅大人難道不知?販賣私鹽,乃欽定大罪。梅家販賣私鹽,罪證俱全。梅大人翰林出身,怎會以此責問於我?”
梅珍聞言麵色陰沉如水,一時間難再開口。
其子梅淮卻差點氣裂,梅淮為梅珍嫡子,在蘇州府亦是風雲公子人物,心高氣傲,自認為才學不俗,已有舉人功名。
可他這樣的驕子,卻看著一個年歲比他還小連功名都沒有的狗屁佞幸之人,在他父親麵前說什麼放屁之言。
見梅珍被這卑鄙小人問住,梅淮再難壓抑心頭暴怒,質問道:“難道揚州府隻我梅家在做此事?林如海身為鹽院禦史,他難道不知道真相如何?”
“什麼真相?”
賈薔眉頭緊皺,沉聲問道。
梅淮在梅珍、薛明反應過來阻止前,脫口而出道:“真相就是,這揚州府八大鹽商,哪一家不販賣私鹽?林如海、韓彬也是正經科甲出身,行事竟如此卑鄙……”
“住口!!”
梅珍臉色發青的喝止住了其子之言,薛明也怒斥道:“你渾說什麼?”
賈薔雙手負於身後,緩步走到梅淮前,看著他輕聲道:“你不過一後輩,敢直呼我師和半山公的名諱,我隻當你沒教養,不與你一般見識。可你說……揚州八大鹽商,無一不走私私鹽,這就是直接向鹽院衙門舉報了。這件事,我一個連小小生員都不是的人,哪裡還掌控得了?”
言至此,沉聲一喝:“來人!”
門口侍立鹽丁入內,應道:“在!”
賈薔道:“帶這位重要證人下去,好生保護起來,不準有半點閃失。另外,速請侍禦史陳大人來。”
“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