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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大明宮。
養心殿。
西暖閣內,地龍隻燒的溫熱。
隆安帝穿了一件杏黃單衫,殿內瑞獸香爐吞吐出一陣陣甜而不膩的香氣。
然而隆安帝的麵色,卻陰沉的可怕!
賈薔隱藏起來的胡女和賬簿,如此重要的證人證物,居然被人堂而皇之的刺殺、劫掠了。
隆安帝隻覺得是有人在對他進行赤果果的嘲笑和打擊!
先前對賈薔封爵造成的烏龍,因其斬殺了永昌侯仇成,算是抹平了。
可誰知這份尷尬還未散儘,竟然有人敢如此挑釁!
讓他感到了奇恥大辱!!
然而讓隆安帝感到可悲的是,他連調動兵馬大索神京都做不到。
因為擔心動靜太大,驚擾了太上皇祈福……
憋屈,恥辱!
最窩囊的是,發生了這樣壞的事,他居然還不能將繡衣衛指揮使革職拿辦!
換個人,隆安帝砍他腦袋的心思都有。
可如今的繡衣衛指揮使,是皇太後的胞弟,隆安帝的親舅舅……
唉!
長長一聲歎息後,他聽到殿外仙樓佛堂內無量壽寶塔上銅鈴作響,回蕩在殿內,恍若梵音,便皺眉回過頭看去。
他已經傳過旨,今晚不翻牌子,也不許任何人打擾,卻不知何人如此大膽……
正暗怒著,卻見一身量明媚,一張俏臉更是有傾國顏色的皇後款款而來。
分明已經是兩個皇子的母親,可在一身牡丹掐腰織錦薄羅花綿長袍的襯托下,還是顯得如雙十少婦般,既豐美多汁,又不失年輕氣息……
看到尹皇後到來,隆安帝怒氣稍減,歎息了聲道:“皇後來了。”
尹皇後笑道:“原聽說陛下今日大破一樁謀逆案子,繳獲無數,挫敗了逆賊的陰謀,還準備給陛下慶功呢,陛下緣何反倒不樂?”
隆安帝聞言,麵色又陰沉下去,氣憤都:“天狼莊算甚麼,便是永昌侯仇成,也不過冰山一角!這起子逆賊背後,還有看不見的反叛賊子!原本,賈薔將胡女收押,還將賬簿提前一步自大火中拿走,大好的機會,結果被繡衣衛那群酒囊飯袋給白費了。他們居然能讓人堂而皇之的殺了胡女,燒毀賬簿。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尹皇後聞言,卻笑道:“皇上,何必動雷霆之怒,仔細傷了龍體!臣妾倒覺得,皇上想的忒壞了些,此事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氣惱!”
隆安帝冷哼一聲,道:“若這等奇恥大辱朕都不氣,這個天子當著還有甚麼意趣?”
尹皇後忙賠笑道:“臣妾自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皇上您想想,永昌侯仇成,那是勇冠三軍的大將軍,這等人居然有謀逆之心,若果真讓他成功起事,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臣妾知道他後麵必是還有黑手,但那黑手見不得光啊,隻會躲藏在老鼠洞裡暗中行事,他又能有幾個如仇成這樣的武侯大將為爪牙?
今日賈薔斬殺了仇成,便等於斬斷了這幕後黑手的一大支柱,使其傷筋動骨,元氣大傷!再者,天狼莊倉庫裡藏著那麼多違禁兵器,可見都是為幕後黑手準備的。想準備這麼多兵器,絕非易事,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往後,兵部和各京營嚴查武庫,不放一刀一箭出去,那麼幕後黑手再想囤積兵器,更是難上加難。所以,今日陛下實有大收獲,幕後賊子卻有莫大的損失,陛下實不必這般著惱,氣壞龍體不是頑的呢。”
隆安帝聞言,再細細一想,居然很有道理,心裡的暴怒鬱火散了一半,看著皇後笑道:“朕不意,梓童竟有此等見識!軍機處那幾塊朽木老薑,不如皇後多矣。”
尹皇後笑道:“臣妾一個婦道人家,又能有甚麼見識?不過想著能讓皇上寬寬心,就專撿好聽的說罷了。皇上可不能取笑人家才是……”
看她如此年紀,還能這樣嬌俏,隆安帝上前將她輕輕攬住,有些霸道的說道:“下月是國丈六十大壽,朕要封他個官做,封他繡衣衛指揮僉事如何?這一次,再不準拒絕!田傅都能當繡衣衛指揮使,朕的國丈當不得一個指揮僉事?”
尹皇後聞言,卻慌忙從隆安帝懷中起身,然後大禮拜下道:“皇上待尹家已經仁至義儘,準許尹家三名子弟入國子監讀書,如此大恩,實在已經足矣。尹家子弟若有德行,自然可以在科舉考場上見真章,而後為陛下效力。可若沒有德行,他們福薄擔不住隆恩是一則,二來,若是耽擱了陛下的大事,就是萬死也難贖其罪啊!”
隆安帝聞言怒道:“你是朕的皇後,你的家人怎會是福薄之人?你在怕甚麼,難道怕朕保全不得他們?”
尹皇後聞言,抬起頭來,目光崇仰的看著隆安帝,驕傲道:“陛下是臣妾的丈夫,亦是臣妾的天,臣妾怎會擔心陛下保全不得臣妾母族?隻是,陛下是古往今來少有的聖君,陛下心懷開辟宇宙革新天地之大誌,臣妾縱然幫不得皇上分毫,又怎敢拖累陛下後腿?尹家人之才,臣妾心知肚明,他們是做不得高官的。陛下非要降下隆恩,豈非要陷臣妾於不義之境?臣妾隻有自請白綾,以全陛下千古大業!”
“梓童!!”
隆安帝感動一顆心都要化了,男人一世,誰能經得起如此善解人意的賢妻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