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隆安帝原是安排著,讓賈薔這個太上皇良臣和景初舊臣拚個你死我活,最好兩敗俱傷,同歸於儘。
可等到江南事起後,韓彬和林如海數封折子呈上,再加上賈薔在揚州府的各種做派,終於讓隆安帝意識到,這個少年,或許真的隻是個直腸子,他果真是那樣崇敬太上皇的。
再待其回京後,這一連串的事發生,也就讓隆安帝徹底看清了他的本質。
雖鋒芒畢露,但孝心可嘉,對林如海純孝如赤子。
林如海的弟子,忠心就不會有問題。
且敢於用事,還膽大心狠,確是良臣……
當然,也不是沒有缺點,性子急躁了些,也魯莽了些,另外,兒女情長了些。
榮慶堂當日發生之事,怎能瞞得過隆安帝的耳朵?
為了一個女孩子,就要鬨到辭官讓爵的地步,簡直混帳!
不過,這樣不貪戀權勢的人,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用起來也放心。
還這樣年輕,好好打磨些年頭,可以留給後繼之君,做肱骨之臣。
至於擔心不擔心,賈薔會坐大……
天子多疑,但也自負。
越是有雄心的天子,越多疑,但也越自負。
就憑賈薔目前展露出來的這麼多缺點,隆安帝若還無掌控住他的信心,那他這個天子也彆當了。
正當他滿意的合上奏折,準備處理下一樁公事時,忽然聽黃門傳奏:“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並尹家太夫人、寧國府襲一等侯賈薔殿外求見。”
隆安帝聞言,眉頭登時皺起,心情一沉,道:“宣。”
說罷,還是起了身,親自迎了迎。
尹家太夫人車氏,是隆安帝極少敬重的當世幾個女人之一,他素來認為,皇後之所以如此賢德,與車氏的教誨分不開。
這世上的明白人本就不多,一個寡居多年的老婦,能如此明白,更加不易。
再加上去歲他最艱難時,尹皇後親自回家,搜刮乾淨娘家,押了幾大車財貨回宮,算是解了隆安帝的燃眉之急。
這麼多年來,尹家從來在背後默默支持他,卻從不討要好處,恪守本分,就憑這一點,隆安帝起身相迎就不為過。
未幾,見黃門侍郎引著三位皇子和車氏並賈薔入內後,隆安帝不等車氏大禮拜下,就連忙指使四皇子和五皇子道:“李時、李暄,扶住你們外祖母,賜坐。”
二皇子李曜麵色一白,規矩跪地。
賈薔自然也少不得……
隆安帝隻當作未見,含笑問車氏道:“太夫人今日壽誕喜日,朕本當與皇後親至道賀,隻因國事繁重,才耽擱了。”
車氏笑道:“甚麼壽誕不壽誕的,早先多少年都沒過過,臣婦也就是蒙天恩厚重,皇後服侍了皇上後,才得以喘息,有這福分過一天受用的好日子。說起來,也都是蒙皇上聖恩浩蕩。”
隆安帝笑道:“誒,此事也是太夫人賢淑之德,感化上天,才降下此恩。太夫人身子骨可還好?家裡是否順遂,可有人敢不聽話,惹太夫人生氣的?”
說著,目光如刀一般在二皇子李曜臉上刮過,唬得李曜麵色愈發發白。
車氏卻笑道:“還是托皇上洪福,家裡孩子都還孝順。過個生兒,也不是整數,連五位皇子都到齊了,太過了些,來年不可如此,臣婦擔不起啊!”
隆安帝笑道:“原是他們應分的,便是生在天家,更應該重孝行。隻是朕原聽說,隻去了四個,怎麼後麵又去了一個?”
李曜忙磕頭道:“回父皇的話,兒臣因今日忤逆聖意,惹父皇生氣,因此一直在閉門思過。但心裡一直惦念外祖母的壽辰,白日裡人多不好去,便等下午時候,再去給外祖母磕頭。”
隆安帝哼了聲,正要說甚麼,就見皇後從外麵進來,笑道:“好端端的聽聞母親進宮謝恩來了,臣妾便趕來瞧瞧。母親也是年紀大了,便是謝恩,也該先遞折子進來,不該打攪了皇上國事。”
隆安帝聞言,登時擺手道:“誒,皇後這叫甚麼話?太夫人是朕請都請不來的,能來朕就極高興,還遞甚麼折子?”
尹皇後又忙上前按住起身要給她行國禮的車氏,嗔笑道:“皇上都不肯受你的禮,母親倒讓我拿大?”
車氏笑道:“國禮總是不能廢的。”頓了頓又指了指賈薔,道:“這是你送到家裡的,我瞧著極滿意,也和榮國太夫人議定了,認下了這個孫女婿。今兒他頭一回開口來求我,還是因為娘娘之過,我便隻能厚著麵皮前來進宮,向皇上討個人情嘍!”
此言一出,隆安帝和尹皇後均是一怔,對視一眼後,尹皇後笑道:“原來是本宮的過失……”說著,看向賈薔,道:“寧侯,你與本宮說說,本宮何過之有啊?”
賈薔沉聲道:“臣豈敢言國母之過?隻是稟告太夫人,宮中有心懷叵測之輩,假皇後娘娘之手,想要挑起臣與二皇子之間的死鬥,故而厚顏求到太夫人麵前,請太夫人相助!”
尹皇後聞言麵色驟變,厲聲斥道:“大膽!賈薔,你胡說八道甚麼?心懷叵測之輩?宮裡怎會有心懷叵測之輩?你是在教訓本宮,管教六宮無德?”
賈薔並未屈服,而是倔強的看著尹皇後道:“若非心懷叵測之輩,又怎會指薛家女入二皇子府?”
尹皇後簡直莫名其妙,也愈發震怒,道:“你在說甚麼?甚麼薛家女孔家女的,既然備名禮部,那指她入皇子府侍奉,便是本分和她的福氣,也容得你在此挑三揀四?李曜雖犯了過錯,被他父皇懲罰,但他依舊是皇上和本宮的皇兒,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插手宮務?本宮看你是恃寵而驕,昏了頭了!”
李曜聞言,憋屈了多時的眼淚一下流了下來,跪地磕頭道:“父皇,母後,賈薔幾番羞辱兒臣,就在剛才,還在外祖母家當麵嘲諷兒臣,望之不似天家人。兒臣,兒臣求父皇、母後做主,若兒臣果真不是天家人,寧願一死!”
此言一出,隆安帝臉色瞬間陰沉之極,目光森然的看向賈薔。
……
ps:我都睡下了,被群裡爆起來了……鄭公公,哦不,鄭巡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