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這雙眼睛更是看出不俗來,上下打量了幾遍,問賈薔道:“這些就是你原先從教坊司弄出來的丫頭?”
其她姊妹們也看了過來,賈薔點點頭,道:“便是她們,不過裡麵還有,也有年歲大些的,做事沉穩些的。”
賈母麵色有些凝重,歎息道:“原也皆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落到這個地步……”
為首一二十來許的姑娘,再次福禮道:“請太夫人萬福金安!奴婢等本家世凋零生不如死苟活之人,幸得府上侯爺慈悲心腸,救我等出了那見不得人的火坑之所。如今雖仍為奴,侯爺卻許諾,五年後便可自贖自由身。且不會逼著我們做那等下流事……此恩已比天高。奴等喪家失親的淪落女子,今世怕不能報答侯爺並府上萬一之恩。然即便來世,亦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初……初月姐姐?!”
賈母還未答話,直眼看了半晌的湘雲忽然開口道。
為首的姑娘看向湘雲,卻沒認出她是哪個。
湘雲卻笑道:“初月姐姐,你忘了,我小時候你隨你母親來保齡侯府來看過我,還和我一起吃過桂花糕呢。”
提及保齡侯府,名為初月的姑娘才終於想了起來,不過也隻是麵色複雜,眼睛隱隱泛紅,道:“原來是保齡侯府史家的大小姐,都長這樣大了,算算時日……也有七八年的功夫了。”
湘雲聞言,還想問問名喚初月的女子怎落到這個田地,好在被寶釵按住了,笑道:“敘舊稍會兒再敘罷,急甚麼?還是先請老太太往裡麵瞧瞧。”
湘雲看了寶釵的眼色,才恍然明白過來,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況且,她雖然說是保齡侯府的千金大小姐,聽著尊貴非常,可實際上連請個正經東道的銀子都沒有,即便問了,又能如何?
以她的性子,難保不會說出甚麼大包大攬的話來,可自身又沒那份能為,到頭來豈不是給賈薔添亂?
因此,湘雲隻能眼睛黯淡下來,將那一顆義俠之也心冷卻了。
“老太太、姨太太,裡麵請。”
賈薔與寶釵微微頷首後,對賈母、薛姨媽說道。
他自己,則行在黛玉身旁,一眾賈家人進了西路院……
……
永達坊,王家。
鳳姐兒到時,已是滿堂珠翠。
李氏並王夫人及李氏長媳金氏一起招待各家誥命,熱鬨非凡。
隻是,不拘是鎮國公府誥命宋氏,還是理國公府誥命袁氏,亦或是定城侯府誥命孫氏、安定侯府誥命劉氏,表麵上雖都帶著笑容,但相比在賈家,對上那位榮國太夫人時的神情,卻是截然不同的。
在賈府時,有諸王太妃、王妃在,宋氏、袁氏等人連頭排高位都坐不得。
因而對上賈母,一個個都是自內而外的恭敬。
李氏雖也是一品誥命,但這個誥命的成色比起公候伯夫人來,差的卻不是一星半點。
雖然官位在下,但世襲富貴的爵位在上,宋氏等人又會對李氏低頭?
莫說李氏,便是對上王夫人,也不過比李氏多一些恭敬罷……
畢竟王夫人雖出身賈家,還是貴妃親母,可卻出身賈家二房,將來承不得爵,且聽說養了個不出門的兒子……
這個時候,李氏就無比希望賈薔和黛玉能來,替王家壓一壓場子!
後宅和前麵息息相關,後麵尚且這個態度,那這些誥命的老爺對王子騰又能恭敬到哪裡去?
今日沒來甚麼男客,所以內眷這裡愈發要爭一口氣。
卻沒想到,鳳姐兒居然一個人就來了……
見此,李氏臉上的笑容差點都維持不下去了。
她自認對賈家東府不薄,先前賈薔承爵宴,她也親自出席了,甚至後來還將一支極好的上品簪子送給了黛玉。
有這份淵源在,再加上她這個長輩身份和王夫人的麵子,以為總能得了這份體麵。
沒想到,居然隻鳳姐兒一人來了……
不等李氏問,王夫人就微微皺眉問道:“薔哥兒和大姑娘呢?”
諸多誥命也看了過來,卻聽鳳姐兒滿臉含笑道:“真真是不巧!原本連馬車都套好了,林妹妹坐車,薔哥兒騎馬護著我們一道過來。誰知道臨要出門兒了,宮裡打發了天使來傳旨,得,來事兒了!我本是想帶著林妹妹一道來,也想坐坐鳳輦是甚麼滋味,誰料薔哥兒怕她出事,說讓我先把禮帶來,等忙完差事,若是趕得及,一定過來,還讓舅母莫怪。”
李氏聞言稍微好了些,總算有點台階可下,王夫人也道:“既然是宮裡皇上有旨意,那確實是沒有法子,嫂子莫見惱,回頭我讓他來給你道惱就是。”
李氏笑道:“都是至親,這等事也要惱,那像甚麼……”
鳳姐兒與一圈子誥命打過招呼後,走到王夫人身旁坐下,笑問道:“寶玉哪裡去了?”
鎮國公誥命宋氏等人聞言,也笑道:“該叫來看看,也讓我等看看賈家通靈寶玉到底是甚麼寶貝!”
王夫人笑容都僵了僵,心裡萬幸寶玉此刻不在,道:“不巧的很,一早來給他舅母磕了頭,就被他幾個王家表兄弟拉出去吃酒了。”
話音剛落,就見王家一管事媳婦急急從外麵進來,高聲叫道:“太太、大姑奶奶,不好了,幾個哥兒和姑奶奶家的表少爺在外麵吃酒,和人起了衝突,被人打狠了。如今還被堵在酒樓裡出不來,劉三腦袋都被打破了,流了半身子血跑回來報信兒!”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