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裡倒也罷了,可這麼多姊妹,哪裡敢聽鳳姐兒瘋言瘋語?
正當黛玉、寶釵等人要好生排揎排揎這過分的二嫂子,忽見一道身影從前麵跑來。
一身花布衣裳,村裡村氣,可人生的卻十分標致。
走近一看,眾人都笑開了。
黛玉啐道:“香菱兒,你這傻丫頭,從哪穿得這一身?”
香菱烏油頭發梳成了兩個麻花辮,穿著一身村裡的粗布花衣裳,喜滋滋,美哉哉的往那一站,得意道:“二丫送我的!她和我是朋友呢!”
寶釵卻叮囑道:“莊子上的女孩子不容易,一年也落不了兩身衣裳,不可白拿人家的。不過給人銀子也不好,像是拿金銀做交易。既然人家拿你當朋友,就不可傷了人家的心,你也還人家一身衣裳才是。也不必太好的,不然人家穿著也不自在。”
香菱跟了寶釵一二年,聽了她的話,覺得在理,點頭應下道:“我記得了姑娘,原也打算送她一身衣裳。”
黛玉不解道:“好端端,你穿這樣的衣裳做甚麼?家裡也不好穿這個。”
大家子裡,奇裝異服是最要不得的。
縱然東府沒甚長輩在,可規矩也不能胡亂觸碰。
香菱有些害羞,小聲道:“回家給爺看看……”
黛玉等人不大明白,倒是鳳姐兒有些聽明白了,暗中啐了口後,目光飄向尤氏、秦氏,卻見她二人也都紅了臉。
沒想到,賈薔這樣小的年紀,倒是會頑……
正當黛玉等取笑香菱就會討好賈薔時,忽地湘雲站起身來,往西麵看去,眉頭有些皺起。
寶琴奇道:“雲姐姐,怎麼了?”
湘雲先回頭“噓”了聲,讓眾人安靜下來後,再凝望西麵,那裡是黑壓壓的一片桃樹。
鳳姐兒看了兩眼,也沒看出甚麼名堂,正要說話,卻忽然變了臉色。
因為,遠遠地,傳來一道慘叫聲,雖覺得遙遠,但很清晰。
可她們聽說,這方圓十裡內,都是賈薔買下來的山頭,除了這個桃花莊外,彆無人家。
又怎會傳來慘叫聲?
而慘叫聲罷,居然緊跟著傳來一陣嘈雜的狗叫聲……
一時間,一眾姑娘們臉色隱隱發白,有些驚懼。
正這時,卻見三人從正門方向的路上飛快趕來。
黛玉起身看去,就著火光,認出為首一人,登時驚喜道:“小婧姐姐,你怎麼來了?”
李婧雖一身勁妝,卻愈發顯得英姿颯爽,她彎起嘴角看著黛玉笑道:“姑娘在此,我若不來,爺晚上覺都睡不踏實。這不,到底沒讓我白走一遭。姑娘們且該怎麼頑就怎麼頑,隻一些黑了心的小毛賊,也早在我們爺的預料中。這裡是爺精心準備過的地方,再不會有差池。”
眼下京城的暗中勢力,力量超過賈家“夜梟”的倒還是有幾家。
但即便是力量最強的中車府,想要大規模的調集人手來突襲桃園而不被夜梟發現,都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隻來三五人,或者七八人,那對於連李婧都出現的桃園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說罷,李婧帶著身邊兩個一樣女扮男裝的年輕姑娘,轉眼消失在黑壓壓的桃林中,連盞燈籠也未帶。
……
神京皇城,九華宮。
偏殿。
賈薔皺眉看著田傅,不解道:“田國舅勸不勸太後,和本侯雲錦方子有甚麼相乾?”
田傅倒也會解釋:“我要用雲錦好生給太後娘娘做幾套好衣裳,才能哄她老人家高興高興啊。可又不願從你那買雲錦,你賈家門檻高規矩大,我雖是太後親弟,卻是連門兒都進不去。再說,你先前已經答應過我了,要將方子賣給瑞祥號,怎麼,轉身你就不認賬了?莫不是看著太上皇駕崩了,你就瞧不起我們田家了?若如此,我現在就去請太後來評理。”
賈薔眼神清冷,不理會這不知死活的東西,轉頭看向被四皇子恪榮郡王李時叫來的大理寺卿宋晝,淡淡道:“宋家想謀奪我的方子?本侯現在給你,你敢要?”
宋晝苦笑道:“寧侯,老夫從不理瑞祥號之事。大理寺那麼多事,老夫幾無空閒的功夫,哪有心思理會那些?瑞祥號的事……怕是有族中混帳起了左意,回頭老夫必然查明教訓,給寧侯一個交代。隻是眼下,宋家縱然想不要,怕也是難了。”
這倒是心裡話,若是能不要,他絕不會讓宋哲等人沾手這個方子,惹下一身騷。
主座上,四皇子李時看著賈薔勸道:“賈薔,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勸好太後,旁的都是次要的。賈家這次有何虧損,回頭你到我王府來,孤王必不會讓你吃虧。”
田傅聞言大喜,瑞祥號東家宋家五爺宋哲可是親口答應了他,若是能取到真方子,回頭就分他二分乾股,每年利息銀子,都足夠國舅府吃喝不完。
他忙對賈薔警告道:“賈薔,這一次連恪榮郡王都當了中間人,你若是像上次坑騙趙家那樣再拿假方子出來,那我必是要請太後主持公道的,王爺也饒不過你!”說到最後,已是厲聲厲色。
賈薔看了眼眉頭緊皺卻欲言又止的李暄後,垂下眼簾,淡淡道:“你放心,這一次的染色方子裡,但凡有一個錯字,我都去太後去請罪,再說,你不是要拿去給太後娘娘做衣裳麼?還有甚麼好不放心的,王爺也不會饒過我。
嗬,不過,三十萬兩的買方子銀子,明天要是備不齊的話,就再不必提甚麼方子不方子了。”
說罷,也不見禮,隻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