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人去叫薑保,薑保幼子薑林,原是薑鐸最疼愛的孫子,先一步被派來,安撫老公爺的怒火。
薑林氣個半死,這會兒來安撫,豈不就是送上門來挨罵的?
果不其然,薑林甫一露頭,就迎來一陣狂風驟雨般的轟炸:
“我**恁娘個腿的!誰讓你那狗**的老子見外客的?”
“長興侯耿年、潁川侯傅連這樣的晦氣蠢狗也見,我**他娘的,他腦子裡裝的都是馬糞麼?”
好一通咒罵後,老頭兒氣息不怎麼足了,薑保的身影才出現在敬義堂上。
薑鐸如何看不出他的算盤,老頭兒沒罵,隻衝他招了招手,指著他椅子跟前地兒道:“跪這。”
薑平、薑寧等薑家子弟看出不妙,忙上前相勸,卻被老頭兒一人啐一口濃痰,罵開了。
薑保無法,隻能上前跪在跟前……
“啪!”
他剛跪下,就聞到一股惡臭襲來,繼而臉上一痛。
原來是薑鐸拖下了他的邪,兜頭朝臉上扇來。
薑保麵色陡然漲紅,卻不敢多說一句。
可是,今年他已經過了花甲之年,也算是老人了。
他的大兒子,都已經生了兒子,他也是有孫子的人了。
然而,甚麼用也沒有。
薑鐸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甚麼,老頭兒冷笑道:“不服氣,是不是?你薑保也是當過神武大將軍的人,老夫要是早點死,你說不得早就襲了國公爵,成了百萬大燕軍中第一人了,是不是?薑家軍麼,是不是?”
薑保聽出了老頭兒是動了真怒,再看薑鐸的眼神,心裡愈發怕了,忙道:“父親,兒子不敢!”
薑鐸看了他好一陣,隻看得薑保額頭上的汗一滴滴流下,連地磚都濕了一片後,才歎息一聲道:“老夫若年輕個十歲,今日必斬你狗頭,清理門戶,以免薑家被你累得起了誅族之禍。可惜啊,老夫今年年歲太高,經不起這些破事了。”
薑保心裡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他跪在那,沉聲解釋道:“父親,今日長興侯耿年、潁川侯傅上門求見,兒子原是不準備見的。可他們指明了要見兒子,老四他們去了都沒用。兒子想著,父親一句話罷免了他們的官位,他們心裡難免有些怨氣,若置之不理,怕要生事……”
薑鐸想不明白,問道:“我薑家,怕那兩條落水狗?那兩個王八鱉犢子,當了幾年兵部侍郎,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老夫的招呼有時也敢打個折扣。這次不弄死他們,老夫都是宅心仁厚了,需要你個狗**的來做好人?這個要緊關頭,老子讓你閉門謝客為了什麼,你想不明白?!”
薑保:“……”
薑鐸見他如此,本就長滿老年斑的臉上,愈發變得有些灰敗,歎息一聲道:“今兒原本在皇上跟前討了個西山銳健營的主將位,正好家裡回來那麼些人,都快養不起了,你領著一並去那裡,安生幾年。如今看來,你是擔不起這個位置了,老四,往後你來接替你大哥的位置。”
薑保聞言,麵色劇變的看向薑鐸,失聲喊了句:“父親!”
薑寧也唬了一跳,忙道:“父親,還是讓大哥來罷,薑家亂不得!”
薑鐸厲聲道:“老夫還在,哪個敢亂?老大不成器,難道就讓他帶著薑家去死?”
“父親!!”
薑保悲呼一聲,他當了四十多年的世子,都已經快要放棄承襲國公位了,可是,臨老讓他丟了世子位,他死都難以瞑目。
薑寧也上前跪倒在地,磕頭道:“父親,兒子原萬萬不敢違逆父親之命。隻是若讓兒子來接替大哥的位置,兒子雖死也不能。父親,薑家亂不得,也絕不能出現手足相殘的事啊!”
其他薑家子弟也紛紛跪倒在地,勸薑鐸三思。
薑鐸厲聲道:“好你們這群球攮的,也敢逼我?”
眾子弟隻道不敢,卻不肯起,依舊磕頭不已。
薑鐸見狀,歎息一聲,道:“也罷,既然你們如此齊心護著老大,老子也違拗不過你們。薑保繼續當他的世子,但是薑寧必須去西山大營!帶上薑家人遠遠的在那邊待著,沒我的命令,誰敢回來直接砸爛狗頭!”
薑寧還是推卻,隻一味讓薑保出麵。
薑保看到薑鐸真的黑下臉來,眼中露出煞氣,唬了一跳,自忖最熟悉薑鐸的他忙喝止了薑寧,道:“老四,你就聽父親的罷!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我親弟弟,你去當,和我去當,又有甚麼分彆?”話雖如此,但薑保看向薑寧的眼神中的猜疑和防備,簡直無法掩飾。
薑寧這才安分下來,薑鐸又罵了一陣後,方道:“老四留下來,其他人都滾,老子看到就煩,一群野牛**的!”
眾人灰頭土臉走後,唯有薑鐸、薑寧和一位老仆在,薑鐸才對薑寧道:“事情差不離就這樣了,眼下一個虛弱的薑家,一個分裂的薑家,比一個強大和睦的薑家,更讓那位信任和倚重。你們去了西山大營,會有一半的薑家人不聽你的將令,處處和你作對。不妨鬨幾場出來,打殺幾個刺頭,更顯深意。”
薑寧聞言,悚然而驚,看著薑鐸道:“父親,都到這個地步了麼?”
薑鐸擺手道:“你不懂,不是眼下有多大的危機,而是在這個要緊的時候,不能給那位留下丁點威脅的感覺。行了,且先這樣罷,你去準備準備,帶人往西山去罷。對了,把你大嫂和林哥兒媳婦喊來,讓她兩個給我捏捏,老子這把骨頭都要散架了。”
薑寧忙應了聲:“是。”
轉身離去。
等薑寧也去了,薑鐸疲憊的歎息一聲,問身後老仆道:“老子的孫子,怎就沒能入得了皇後的眼?要是能從薑家摘一個子弟,哪怕入贅到尹家,老子也樂意,還用得著這樣折騰?
啞巴算甚麼?彆說啞巴,就是連眼睛也瞎了,耳朵也聾了,我薑家也一樣把她當祖宗供起來!可惜,沒想到啊沒想到,咱們的皇後娘娘,竟是這樣了得的人。”
老仆聞言,搖了搖頭道:“老奴聽不懂。”
薑鐸嘿的一笑,意味深長道:“你當然不懂,這天下能看懂她這一手的,又有幾個?若不是老夫一直留意賈家那小鱉孫,也斷不會發現她還有這樣一手……隻是,連老夫也弄不明白,這位賢後,到底是為哪般?難道不是老大,是為了老五?也不該如此啊。
誒,是真的老了,隻琢磨明白了一半,到底琢磨不透啊!”
薑鐸眼中,滿是濃濃的落寞,他是真的老了……
……
朱朝街,豐安坊。
尹家萱慈堂上。
賈薔指著一個眾人從未見過的古怪玩意兒,讓人取了一些存起準備泡茶的浮水,也就是雨水進來。
操作了一番後,對尹子瑜道:“你瞧瞧,看看這水裡麵,有甚麼?”
李暄在一旁急不可耐,催道:“讓我看看,快快,讓我看看!”
尹子瑜都不帶看他一眼,按照賈薔方才的做法,在鏡頭前看了眼,麵色微微一變,抬起頭,眼神明亮的看著賈薔,縱滿身靜氣,可目光中仍難掩驚喜之色。
賈薔微笑道:“戲文裡孫行者有火眼金睛,能分辯出妖怪來。而這顯微鏡,就好比那火眼金睛!這水看似乾淨,實則裡麵有無數微小看不到的小東西,用這顯微鏡,就能看得清楚。這也是為何,醫者常常告誡咱們,多喝開水的緣故。這個生兒禮,可還喜歡?”
在眾多尹家人的注視下,尹子瑜淺淺一笑,點了點頭,又與賈薔輕輕一福,以示感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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