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朝雲、張驥、趙東山三人聞言,紛紛躬身領命,而後一個個麵色凝重的告退了。
等三位朝廷巨擘走後,隆安帝凝眸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注視了片刻後,方問李景、李曉、李時三人道:“你們怎麼看?”
李景麵相酷似隆安帝,連冷靜的性情也像,他沉聲道:“借景初舊臣之手,來清洗景初舊臣裡的敗類,也可讓荊朝雲等自掘根基,父皇英明。”
李曉則皺眉道:“兒臣以為,父皇此策,可大大削減景初舊臣的勢力,打擊他們肆無忌憚的氣焰。”
李時麵帶微笑,道:“兒臣以為,父皇所言,便是所為,亦是聖心所在。景初舊臣難道就不是父皇的臣子?隻要剔除景初舊臣裡昏聵貪腐之輩,其餘的,亦是國朝精銳之臣。有他們在,再等韓彬、李晗等名臣歸來,那便是真正眾正盈朝、滿朝大賢之時。兒臣為父皇賀!”
隆安帝聞言,皺起的眉頭就沒鬆開過,最後目光掃過一直低著頭的李暄和賈薔,問道:“李暄、賈薔,你們兩個怎麼看?”
“啊?”
陡然被點名,兩人一時不查,抬頭疑惑的看向隆安帝。
隆安帝見之大怒,厲聲斥道:一個皇子郡王,一個國朝武侯,國喪期間,胡作非為!誰讓你們跑去火器營拿鳥銃打鳥的?兩個廢物,鳥打不著,就讓人去抓百姓家的雞供你們取樂?荒唐,混帳!”
終於得知了二人的勾當,李景、李曉和李時三人,一個個都覺得有些牙疼。
恪懷郡王李曉最先開口,勸道:“父皇還請息怒,龍體要緊。至於五弟……賈薔,你怎好帶王爺做這等事?”
賈薔扯了扯嘴角,看向李曉道:“王爺怎知,是臣帶去的?”
他自忖沒得罪過這位三皇子,但他回憶了番,好像二人打第一次初見麵時,這位三皇子李曉,對他就不怎麼待見。
這人該不是有毛病罷?
而見賈薔居然還敢頂嘴,李曉皺眉道:“五弟雖貪頑,但多年來還未去過火器營。即便不是你帶的,今日事也與你脫不了乾係,多半因你而起。你還敢抵賴?”
“三哥,你彆錯怪好人。今兒還真是弟弟想去火器營見識見識,這才叫上賈薔一道去的……”
李暄忙替賈薔分辯道。
李曉問道:“你今兒為何想去火器營了?”
李暄乾咳兩聲,笑道:“是這麼回事,今兒去那,是因為正經事。我聽賈薔說……”
話沒說完,就聽李曉冷笑一聲,道:“還說不是因為他?”
李暄聞言一滯,有些傻眼兒,他也發現,怎麼這個三哥會和賈薔不對付?
為了甚麼?
賈薔目光淡淡的掃過李曉後,對隆安帝道:“皇上,的確是因為臣的一席話,恪和郡王才會和臣去了火器營城,觀摩火器,並試驗了一下午……”
隆安帝揚起眉尖,提醒道:“當著朕的麵,有些話你想明白了再說,不然,治你一個欺君大罪,讓你後悔莫及。”
賈薔搖頭道:“臣豈敢欺君?今日臣也對趙破虜趙將軍說過這番話。臣說,臣聽聞西洋火器已經遠遠超過大燕,他們發明了一種新式火器,根本不用擔心雪雨天的影響,火器一樣可以發射。而且,精準度更高。另外,西夷的火炮,更是射的比大燕的火炮遠,射的準,炮彈也重。他們還將火炮裝到了海船上,靠著船堅炮利,和燧發槍的犀利,已經滅國無數。
這些事,皇上若是不信,也可讓人去南省廣州那邊打聽打聽,就能打聽得到。臣將這些事同恪和郡王和趙將軍都說過,隻是一時還想不出甚麼好法子來。趙將軍說,兵仗局的工匠,雖也能仿製出自生火銃,但代價太高,國庫支撐不起。臣和王爺覺得掃興,原還想著立一大功,誰知甚麼也沒辦成,這才借了兩隻火銃,打了幾槍……”
隆安帝聞言,又看向李暄道:“果真如此?”
李暄連連點頭,道:“父皇,今兒賈薔還送了子瑜表妹一個火眼金睛……”
“顯微鏡!”
聽了賈薔提醒後,李暄忙道:“對對,就是顯微鏡。那頑意兒跟火眼金睛差不離兒,也是西洋來的,水裡有丁點小東西,那顯微鏡都能看出來……”忽地,李暄驚疑了聲,道:“賈薔,那顯微鏡是不是連毒也能查出來?你何不……”
賈薔忙擺手道:“王爺,那些下毒的毒,通常都是溶於水中的,這種水溶性的毒,用顯微鏡是查不出來的,除非是那種倍數非常高的,但目前連西夷也沒有。”
這種渾水,打死他都不敢摻和。
且說出此言後,他明顯感覺到,殿內方才凝重之極的氣氛舒緩了許多。
隆安帝問賈薔道:“你準備去兵仗局、武備院做事?”
不然操這份心做甚麼?
賈薔忙搖頭道:“皇上麵前臣不敢說虛言,臣去尋那樣的燧發槍,雖本心也是為了朝廷和皇上分憂,但也存下了用鳥銃打鳥的心思。再者,臣對兵仗局和武備院的事一竅不通,還是彆去搗亂了。”
他不無失望,甚至已經透露天機了,但他不知為何,李家這些爺倆,看起來沒一個當正經事來看……
隆安帝聞言哼了聲,頓了頓道:“原本朕還準備狠狠責罰你們二人,不過如今既然另有隱情,那就不打你們了。但此事究竟如何,朕還是會讓人去查,也查查西夷那邊究竟是怎麼個模樣,查出真偽來,再同你們二人算賬。行了,今日事暫且如此,你們跪安罷。”
……
賈薔隨四位皇子出了養心殿後,李景側眸看向賈薔,淡淡道:“賈薔,你如此好兵事,何不來兵部?”
賈薔還未開口,李暄就忙道:“大哥大哥,賈薔是要進內務府的,弟弟早先八百年都同他說好了!等一起賺了錢,給父皇母後修園子的。你可彆同我搶人了!”
李曉沒說話,麵色冷淡。
李時卻笑道:“大哥,小五兒多早功夫前就相中了賈薔的點金之術,在父皇、母後跟前央磨幾百回了。”
李景聞言,沒再說甚麼,轉身離去。
李時見之,嗬嗬一笑。
李景走後,李曉與李時、李暄微微頷首後,也轉身離去。
最後,賈薔拱手道:“兩位王爺,天色已晚,宮門就要落鑰了,下官先告辭一步。”
李時心道一聲可惜,若非他要守在皇陵梓宮前,以正皇孫身份,今日說甚麼也要和賈薔一道走,趁機拉攏一番。
不提賈薔背後注定要入軍機為相的林如海,隻賈薔的點金之道,也值當他好好拉攏一番。
隻可惜,他還要留在宮中,如今隻能看著賈薔大步出了宮門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