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有些頭疼道:“先生,我倒不是想主動招人他,可有的時候,想躲都沒地兒躲。當初薛家薛蟠從豐樂樓買的那個花魁,名叫花解語者,後來被安置在寧榮街後院不遠處。因擔心此女來曆不明,所以早早就安排了人在暗中觀察,結果發現,居然常有人借賣花賣米賣糖人的機會,和那處小院聯係。而那些暗人,便是來自豐樂樓。豐樂樓的背後,則是寧王府。還有那馮紫英、蔣玉涵,都和那邊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此人還幾次三番往府上送禮,請我去王府做客……實在難纏。”
林如海聞言,想了想道:“雖是如此,你且彆急,這些事,原也不是急於一時的。眼下朝堂上眼見就要生出莫大風波來,可等渾水之際,再來摸魚。”
賈薔好奇道:“先生,如今還在國喪,怎又有大動靜了?”
林如海眉眼間皆是肅穆色,道:“這一次京察,注定不比尋常。皇上手段高絕,不急著召半山公等人回京,便是為了杜絕新舊黨爭內耗。皇上要讓景初舊臣內部自查,明言必是要留一部分忠臣。眼下,雖談不上人人自危,但也好不到哪去。最讓人意外的是,昨日大理寺寺卿宋晝上書,彈劾都察院左都禦史趙東山之子,枉法狂縱,奸汙民女,打死百姓多人,險些招致民亂。這份折子雖然被壓在軍機處,隻幾位大學士和皇上知道,但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果真這個口子炸開,後麵緊接著的必然是狂風暴雨。這個檔口,你萬不可出頭。否則,稍有不慎,便要化為齏粉。薔兒,再等等,時間在我們。”
賈薔聞言,緩緩點頭,道:“這樣的朝堂鬥爭,實在讓人心驚膽戰,動輒就是滅族之禍。隻是,好端端的,宋家怎會去招惹趙家?”
林如海輕聲道:“你難道不知道,那趙東山所娶的續弦妻,是荊朝雲的寡妹?惹禍的那兩個趙家子,正是荊朝雲的親外甥。”
賈薔扯了扯嘴角,一時不知該說甚麼。
不過想來,荊朝雲和趙東山兩人,此刻怕是不好受罷?
“先生,皇上不是已經說過,一定會保全荊朝雲麼?”
林如海聞言,忍不住冷笑了聲,道:“保全?當然會保全。你且看罷,荊朝雲一定會活到七老八十。但怎樣個活法,卻不一定。”
就在賈薔感覺遍體生寒時,忽聽書房門打開,轉頭看去,就見梅姨娘和黛玉進來,梅姨娘手裡托著一托盤,上麵放著一盅藥膳,笑道:“本不想打擾老爺和薔哥兒說話,可這藥膳又不能熱,眼見著要涼了,隻能端了來。”
林如海微笑道:“也沒甚麼要緊事了,正好。”
黛玉近前,沒好氣的嗔了賈薔一眼,又問一遍道:“你今兒來,做甚麼來了?”
賈薔乾咳了聲,道:“和先生說些小事,大事得跟你說。”
黛玉聞言,俏臉飛紅,警告道:“你若敢胡說,可仔細你的皮!”
賈薔忙道:“哪裡敢胡說?是這樣,前兒賈璉不是搬回去了麼,和二嬸嬸又鬨了場,二嬸嬸人都昏死過去了。我瞧著不大好,就想去尹家,請尹家郡主過去再給她紮紮針。二嬸嬸那脾氣……我擔心能把她自己慪死。但請尹家郡主到家裡來,必是要來請示一番的……”
“呸呸!”
黛玉氣道:“你再胡說!”
梅姨娘也不高興了,正色道:“這話斷不能這樣說,傳出去豈不成了我們姑娘容不下尹家那位郡主了?她要是個好的也則罷了,偏她口不能言。薔哥兒這樣說,是在給我們姑娘頭上添惡名呢。”
賈薔忙賠笑道:“失誤失誤,沒想那麼多。不過確實過來想言語一聲……要不,妹妹今兒和我一起回賈府?”
黛玉聞言心動了,一旁林如海卻擺手道:“今兒就不去了,不要小家子氣。”
黛玉聞言,隻能作罷。
賈薔忽然想起一事來,對林如海道:“先生,前兒去尹家,皇後娘娘還讓我和恪和郡王幫她送了封信。信是給尹家太夫人的,讓太夫人勸尹家大老爺尹褚,雖皇上重賞升官,也不可就任,必須推辭了。說是外戚要守好外戚的本分……我瞧著尹褚雖不大甘心,卻也不敢違拗皇後娘娘和尹家太夫人的意,隻能答應下來。”
林如海聞言,眼睛微微眯起,歎道:“雖古往今來之賢後,也莫能與皇後娘娘相比啊。”
賈薔笑了笑,道:“確實如此。”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後,撂開此節,又說了起子閒話後,賈薔起身告辭。
離去時,賈薔對有些悶悶不樂的黛玉道:“過兩天我來接你!”
黛玉哼了聲,道:“那也不必,我還要在家多陪陪爹爹。”
看其星眸中的眼神,賈薔明白,他要是把這話當真,日後怕真要仔細他的皮了!
因而嗬嗬小聲笑道:“先生公務繁忙,有姨娘照顧就好了,你在家,淨是添亂,還是去賈家的好。”
在黛玉啐聲中,賈薔哈哈笑著離去。
待到了尹家,見尹子瑜已經準備好了藥箱,還讓一個嬤嬤抱著一摞書,一個嬤嬤捧著顯微鏡盒子。
賈薔笑著見過尹家太夫人並秦氏、孫氏後,接了人,直往賈家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