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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要做甚麼?”
“這又是要做甚麼?”
賈薔送走李暄、尹浩後,剛至榮府前廳,就見賈母、王夫人、薛姨媽在李紈、鴛鴦並一眾姊妹和媳婦丫頭的護從下,從後宅趕來。
看到賈薔後,賈母一迭聲的抱怨不已。
賈薔心裡納罕,不是說忠順王府的長史還沒走麼?
他記得前世讀紅樓時也有這麼一出,那回是忠順王府的長史走了後,寶玉被打了個半死,賈母等人才趕來的。
這一回怎這樣及時?
不過,有外男在,賈母等人自不可能入中堂。
賈母看到賈薔抱怨了兩聲後,叮囑道:“你來的正好!不拘裡麵發生了甚麼事,也要攔住老爺,不許他先動手。等人走了後,我親自來問,果真寶玉有做的不到的地方,我讓他給他老子磕頭賠罪就是!”
見賈薔不怎麼想搭理她,賈母又氣道:“你不看彆的,就看寶玉這兩天替你站在那迎客,站的腿也腫了,人也瘦了,你就不能護他一護?”
賈薔咂摸了下嘴,“嘖”了聲,笑道:“本來你老開口,再怎樣我也該給個體麵。可誰知道,寶玉那黑了心的,栽贓栽到我頭上來了。忠順王府的長史來找個唱戲的,寶玉不認也就罷了,非說我知道內情,是我藏的。天地良心,和我甚麼相乾?怪道這些日子來到處有人誣陷我,往我身上潑臟水,我一直沒找著是哪個球攮的乾的,這回可算逮著了!”
賈母、王夫人等人唬了一跳,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聞她們也有所耳聞,原是將信將疑……好吧,原是全信了。
不過大家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左右不過一個小寡婦,大房又都死絕了,誰理會這個?
莫說眼下,當初賈珍逼迫秦可卿時,西府裡難道果真毫不知情?
不願為了這樣的事,得罪賈珍罷。
卻沒想到,會被賈薔在這說破。
可這是一回事麼?
外麵那些謠言,怎可能是寶玉傳的……
隻看她們的神情,賈薔就猜出了她們的意思。
其實若隻他個人,或是隻在外麵謠傳,他還不大在意。
對他來說,一個色痞的名聲,遠比一個道德聖人的名聲更合適。
可賈薔得為可卿思量,可卿日後還是要在賈家生活的,若是賈家上下都對她另眼相看,就著實不美了。
雖然可卿才對他說過,為了他,她並不在意……
大不了,就躲在東府不過來便是。
相比先前受到的欺負和屈辱,這點又值當甚麼?
但賈薔還是覺得,能讓她少被些長舌婦指指點點更好。
對於可卿,賈薔並非隻想著金屋藏嬌當頑物,另有一番安排,會讓她有一番事業去做。
他一貫認為,人隻有忙起來,有自己的事業,才會活的精彩。
卻不願可卿在各色指點汙蔑下做事。
怎不是汙蔑呢?
現在原就是清白的,甚麼都沒乾呢……
“合著老太太你們也聽過那些謠言閒話,還都當真了?我先前不都給你老解釋過了麼?”
賈薔皺眉說道,先前他的確給賈母說過,賈蓉出殯那天去秦家的緣由。
當然,一句話顯然無法能釋疑,所以他又咬牙恨道:“都是寶玉這些黑了心的下流種子,隨意往我身上栽派汙名。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今兒我再不饒他!”
聽他這樣一說,賈母等人立時信了,一迭聲道:“誰當真了?誰當真了?這樣沒王法的混帳話,誰再造謠一句,我非讓人撕爛她的嘴不可!珠哥兒媳婦,你回頭給鳳丫頭說,讓她留心著些府裡上下,誰再說那樣的下流話,直接打死!”
李紈應下後,賈母又哄賈薔道:“如此可好了?那樣的混帳謠言,我們壓根一個字也不信……且那些話,和寶玉再不能相乾。今日事,想來也是無心的,他怕他老子捶他,才想著安在你身上。好了好了好了,回頭我讓寶玉給你賠不是,還不成?”
見賈母如此,賈薔也見好就收,不情願道:“那回頭老太太可給他說清楚,這個時候外麵有人處心積慮的想害我,到處在傳我的壞話,想把我定格成十惡不赦之人。這個時候賈家裡麵誰再說我的壞話汙蔑我,那我可是真要翻臉的。”
賈母聽了唬了一跳,忙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寶玉再不亂說,家裡也沒人再亂說,你快進去罷!”
……
眼見賈母等人入了偏廳,躲到側麵去等候前廳的動靜,賈薔搖了搖頭,為了一個寶玉,也未免太過興師動眾。
他進入前廳後,就看到寶玉站在堂下瑟瑟發抖。
主座上,賈政陪著一副笑臉,在同一身著從四品官服的中年官員說話。
那官員麵上帶著冷笑,神情有些矜持……
賈薔站在門廳處,不無疑惑的看著此人,難道此人就沒聽說過甚麼?
再怎麼無知,也當知道賈政乃當朝皇貴妃親父!
就敢如此托大?
好在,看到身著重孝的賈薔到來,那位長史官還是先起身見禮道:“下官裴敬,為忠順親王府長史,見過寧侯。”
賈薔沒理會虛的,直言問道:“你來做甚麼?”
裴敬自顧起身,臉色不卑不亢,看著賈薔說道:“下官此來,並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來,有一件事相求,敢煩侯爺作主。若如此,不但王爺知情,且連下官輩亦感謝不儘。”
賈薔嗬了聲,嘴角彎起譏諷,問道:“奉王命而來……不知有何見諭?”
裴敬道:“是這般回事,我們府裡有一個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裡,如今竟三五日不見回去,各處去找,又摸不著他的道路,因此各處訪察。這一城內,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說,他近日和賈家銜玉的那位公子相與甚厚。下官輩等聽了,以為尊府不比彆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啟明王爺。王爺亦雲:‘若是彆的戲子呢,一百個也罷了,隻是這琪官隨機應答,謹慎老誠,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斷斷少不得此人’……故此特求上門,請將琪官放回,一則可慰王爺諄諄奉懇,二則下官輩也可免躁勞求覓之苦。
不想下官尋上門來,貴家寶玉先說不知,又說此事全在侯爺處,所以下官鬥膽,求侯爺放人。”說畢,躬身行禮。
裴敬說罷,賈政也忙道:“薔哥兒,若是知道此人下落,還是快說出來的好。”
賈薔聞言,皺起眉頭看向一旁的寶玉。
卻見寶玉連連與他使眼色,還作口型:琪官也是你朋友!
賈薔見之,抽了抽嘴角,想起當初落魄時,琪官曾送來的五兩接濟銀子,再想想此人背後糾纏的一團亂麻似的乾係,還有更亂的馮紫英……
他有些心煩的看向裴敬,不耐道:“此事本侯不知,我們賈家也不知道,如今家裡有事,就不多留了……送客。”
裴敬聞言卻冷笑道:“侯爺這話可就奇了,賈家怎會不知,現有據證,何必還賴?必定當著侯爺說了出來,銜玉而誕的公子豈不吃虧?既雲不知此人,那琪官的紅汗巾子怎麼到了貴府公子腰裡?”
寶玉聞言,如遭雷擊,再看賈政如怒目金剛般看來,登時連魂兒也散了大半……
心下自思:這話他如何得知!他既連這樣機密事都知道了,大約彆的瞞他不過,不如打發他去了,免的再說出彆的事來。
正要開口交代,卻聽賈薔怒聲斥道:“不知好歹的東西,為了一個戲官跑我賈家來說三道四!我賈家子弟腰裡係的甚麼,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少在這胡扯亂拿。若有證據,自去步軍統領衙門告我賈家私藏人口就是,在這聒噪甚麼?”
裴敬聞言大怒,麵色漲紅道:“侯爺焉敢辱我?下官官位雖卑,卻也是朝廷命官!”
賈薔嗤笑一聲,道:“我大燕太祖設王長史,以掌王府政令,輔相規諷,匡正王之過失,統率府僚各供其事。這,才叫朝廷命官。而不是親王走狗,為他四處奔波去討一個戲子!忠順王李祐那老不羞乾這些破事時,你可曾規勸譏諷過?可曾匡正王之過失?甚麼都沒做,你算哪門子的朝廷命官?這會兒倒跑到本侯麵前來拿大。給臉不要臉,李祐當麵我都敢直啐,更何況你一個狗屁長史?趕緊滾!”
見他如此驕橫不留情麵,翻臉不認人,賈政急的不得了,他是儒家出身,最講養氣功夫,何曾與人如此撕破麵皮過,忙勸道:“薔哥兒,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何必為了這個畜生,鬨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