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轉頭看向賈政,道:“二老爺,我賈家子弟,若果真犯了王法,我自不會枉顧國法。可若不曾觸犯國法,就絕不允許旁人欺上門來,說三道四。”
說罷,回過頭來問裴敬,道:“還等本侯派親兵來送你不成?”
裴敬再無臉麵多留,一甩袍袖轉身離去。
賈政到底顧念情麵,忙跟了出去相送。
可裴敬哪裡將他放在眼裡,腳步飛快出了賈家,往忠順王府而去。
賈政無奈跺腳,歎息連連,正這時,看到賈環一陣風似的跑了過去,一肚子氣的賈政喝令小廝道:“快打,快打!”
賈環見了他父親,唬的骨軟筋酥,忙低頭站住。
賈政厲聲斥問道:“你又跑什麼?上回才教訓完,如今又亂跑,當家法大棒打不得你!來人,與我狠打!”
賈環唬個半死,忙跪到跟前道:“原不曾跑,隻聽到駭人之事,這才忘了老爺的教訓,跑了起來……”
賈政皺眉道:“甚麼駭人之事,將你駭的連禮數規矩也忘了?”
賈環卻不直言,反倒左右看了看。
賈政一揮手,屏退下人,賈環方道:“我聽母親說,蓉哥兒出殯那天,薔哥兒送蓉哥兒媳婦回娘家,原是為了給寶玉哥哥擦屁股……”
賈政聞言唬了一跳,道:“這叫甚麼放屁話?蓉哥兒媳婦和寶玉甚麼相乾?你再胡唚,仔細你的好皮!”
賈環忙道:“老爺息怒,不是蓉哥兒媳婦和寶玉哥哥有甚麼,是寶玉哥哥和蓉哥兒媳婦的弟弟秦鐘,跟咱們家家廟裡一個尼姑好上了,被秦家老爺撞破三人奸情後,秦家老爺才氣死的。真的,前兒寶玉哥哥還去了秦家,又去見了秦鐘和那個名叫智能兒的姑子。老爺若不信,隻管將寶玉哥哥的長隨李貴喊來,一問便知。這些都是那姑子的師父淨虛給我娘說的,薔哥兒是受了老太太的囑托,才去給寶玉擦屁股的。那智能兒如今也被薔哥兒給護了起來……”
話未說完,把個賈政氣的麵如金紙,大喝道:“快拿寶玉來!”一麵說一麵便往前廳急去,喝令道:“今日再有人勸我,我把這冠帶家私一應交與他與寶玉過去!我免不得做個罪人,把這幾根煩惱鬢毛剃去,尋個乾淨去處自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眾門客仆從見賈政這個形景,便知又是為寶玉了,一個個都是啖指咬舌,連忙退出。
賈薔在裡麵聽到動靜就想走,看一場大戲,卻被寶玉死死拉住袖角不放,苦苦哀求。
他沒告訴寶玉,賈母、王夫人等人就在隔壁。
賈政進來時看到這一幕,愈發氣的目瞪口歪,滿麵淚痕,一疊聲喊道:“拿寶玉!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各門都關上!有人傳信往裡頭去,立刻打死!”
他素知寶玉喜好和姊妹們還有丫頭頑,甚至聽趙姨娘說過,寶玉和一個叫襲人的丫頭做下了好事,卻一直並未在意。
大家門第裡的公子,過了十三四,有個房裡人原是正常事。
可賈政卻萬萬沒想到,寶玉會頑到這個地步,和秦鐘一道與尼姑通女乾?還氣死了秦家老爺?
這種事,簡直如同一萬個攻城錘在賈政腦海裡轟擊著。
這還叫人麼?
這分明就是畜生不如啊!
賈政甚至還認得秦家老爺,那是他工部的同僚!!
此事果真傳了出去,他賈存周還有何麵目見人?
賈薔看出賈政是動了真怒,外麵的青衣小廝們也取來了大棒和繩索。
寶玉見之愈發不肯鬆開賈薔了……
賈薔在,那些小廝就不敢上前,賈政見之氣的差點仰倒,就親自取來大棒,要打殺了這個逆子。
賈薔雖不想攔,可寶玉躲在他身後,也不好不攔。
不過因為放水,寶玉還是連挨了兩下狠的,他才攔住第三下……
正巧,一個打,一個攔時,就聽到賈母的聲音傳了進來:“先打死我,再打死他,豈不乾淨了!”
賈政淚流滿麵的舉著棒子,心如刀割,回頭就見賈母由王夫人、李紈攙扶著進來。
小廝門仆皆退避散儘,所以連寶釵、湘雲、三春姊妹們也來了。
看到寶玉被賈薔護在後麵,一個個都覺得欣慰,以為其為大好人,隻嘴上說的難聽……
賈薔見救兵來了,對身後麵色蒼白疼的落淚的寶玉笑道:“這下好了,救星來了。”
寶玉差點沒氣吐血,無比哀怨的瞪了賈薔一眼後,看向賈母淚流滿麵。
不過賈母進來時見他被賈薔護住了,隻當沒挨到,再看賈政氣的麵如金紙,滿臉淚痕,唬了一跳,勸道:“你要管教兒子,也該自重才是。到底有了春秋的人了,果真氣壞了身子,又置我於何地?”
賈政聞言,許是窩心太甚,竟叩頭哭了起來,愈發讓賈母驚駭,心疼的上前落淚道:“到底是甚麼事,竟到這般地步?寶玉也非十惡不赦之人呐!”
賈政抬起頭來,道:“母親且問那畜生,都做下了甚麼好事?”
賈母疑惑的看向寶玉,寶玉以為賈政是在追責琪官一事,小聲道:“老爺,兒子與琪官,隻是好友,並無其他不可見人之事……”
賈母一聽是個戲子,笑道:“我當是甚麼……你也要求忒苛刻了些,不過一個唱戲的,小孩子貪頑些,也值當你這般?快起來罷!”
賈政聞言,卻氣的顫栗起來,起來轉身就是一記耳光打在了寶玉麵上,隻將寶玉打懵在那。
王夫人驚叫一聲,賈母也變了麵色,看著賈政怒斥道:“你到底要鬨甚麼?”
賈政指著寶玉對賈母泣訴道:“母親隻問我,怎不問問這畜生,是怎麼和那叫秦鐘的,合夥**一叫智能兒的姑子的?此事被秦家老爺撞破,生生將人家氣死!那是兒子在工部的同僚,素來和我家交好……這畜生做下這等沒王法的事,結果人家老子剛死,屍骨未寒,他又跑去秦家和那秦鐘還有智能兒胡孱,這樣天打雷劈的下流種子,母親也要護著不成?”
賈母聞言,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瞠目結舌的寶玉。
其他姊妹們,也無不駭然的看向寶玉。
她們也都認識智能兒,因為這姑子打小就隨她師父淨虛常入榮國府。
越是這樣,她們越信了這事……
寶玉怎會乾下這樣的事?
而此刻,寶玉卻是有口難言,整個人都懵了,完全不知該解釋甚麼。
賈薔同樣陷入了猶豫中,想著用不用替這小子分解一二?
好像也沒甚麼好分解的,因為這些事,聽起來還真是寶玉乾過的……
不過他好奇的是,誰把這些事給穿連起來的?
此人有點東西,手段狠毒。
這分明是要置寶玉於死地啊……
“母親,這畜生壞事做儘,都到了這個地步,兒子,兒子還管教不得嗎?”
賈政真真是在忍著錐心之痛,連眼睛都充滿了血絲,看著賈母問道。
賈母聽聞寶玉乾下的勾當,也是心驚膽戰,害得秦家老爺氣死……
她猶豫再三,終於點了點頭,道:“那你管教一下也好,隻是,不能打狠了……”
賈政聞言,眼睛瞬間明亮,轉過頭來,獰笑著看向寶玉。
寶玉:“……”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