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兩個老丈人對比起來,實在鮮明。
尹皇後聽完李暄之言,麵上也不過閃過淡淡的笑意,有些事原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但是用陽謀,還是用陰謀,初衷是甚麼,目的又是甚麼,選擇不同,結果也自然不同。
她這樣做,成了,則是慈母心。
即便沒有做成,也不過讓人笑一笑罷。
見李暄在那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思維四散,這會兒已經說到了明年一定要去城外建行宮,讓她和隆安帝泡泡溫湯,尹皇後眸光柔和,問道:“邱氏如何了?”
李暄聞言一滯,隨即撇撇嘴道:“還能如何,就那樣罷。也就仗著她懷有身子,不然兒臣早就教她學學規矩了!”
尹皇後笑罵道:“又胡說!”
她是知道這個兒子的,隻會在外麵裝硬氣,回到王府,就被邱氏治的死死的,都快成了宗室裡的笑話了。
這也是為何外麵都認定,李暄無緣大位的重要原因之一。
頓了頓,尹皇後道:“等明年小選宮裡進新人,想來你父皇會給你分兩人。如今你郡王府裡,隻一正妃,一側妃,兩個庶妃,如何能夠?”
李暄聞言,挑了挑眉頭,顯然有些意外。
隻是他這驚喜的表情實在太有喜感,讓尹皇後忍不住笑出聲來,道:“等邱氏生了,讓她進宮來,本宮和她說說。本宮皇兒,豈能被治成這個模樣?”
李暄聞言忙道:“沒沒,母後,兒臣堂堂皇子郡王,怎會讓她治住?不過是讓著她罷。兒臣素來以為,和和氣氣的過日子才美,倒不必非要她怕兒臣。”
尹皇後點點頭,笑道:“你能這樣想也好……至於林如海的事,你在外麵不必多說甚麼,林如海到底能不能成大造化,還要看他能不能平反回京。平反的話,以他的能為,應該不算難事。至於其他的,還要看他的身子骨能不能堅持下去……”
連她也未想到,林如海能在這個時候力挽狂瀾,一下就拿下了山東三名大員,更是將最不穩定的山東大營提督大將軍張梁給斬了!
有此功勞,回京之後,林如海文功武勳齊備,即便韓彬、李晗等名臣歸來,林如海在軍機處也是領先一步。
這一步,卻是不能小瞧啊!
除卻韓彬外,怕是排名第二的,就是他了!
李暄應下後,又賠著笑臉問道:“母後,昨兒父皇說,要等山東消息來後,再斷何時放出賈薔來。如今羅家全家都下天牢了,可見賈薔當初沒殺錯人,是不是……”
話音未落,卻見鳳藻宮總管太監牧笛進來,稟道:“娘娘,大皇子寶郡王和四皇子恪榮郡王來探望娘娘了。”
尹皇後聞言,見李暄想從旁門溜走,似笑非笑橫他一眼後,讓牧笛去傳入。
未幾,就見寶郡王李景和恪榮郡王李時一起進來,入殿內後,與尹後見禮。
又見李暄從地麵的墊子上起來問好,李景見不慣這憊賴模樣,皺了皺眉,不過到底顧及尹後在,又見李婧耷眉臊眼的問安,便隻點了點頭,沒多說甚麼。
倒是恪榮郡王李時,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五弟必在此。我們弟兄幾個,說起來,也就小五最孝順了。”
尹後笑道:“這才是糊塗話,哪一個都是好孩子,都孝順。”
李暄看著李時出神,李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在他眼前擺了擺手,笑道:“這是怎麼了,一直看我做甚麼?”
“啪!”
李暄一拍腦門,道:“我見著四哥就想著,好似忘了甚麼。好不容易想起來了,對了四哥,你弟妹快生了,她也不知是不是聽四嫂說的,你府上有一個奶嬤嬤極好,四哥,你借弟弟使使?”
“……”
李時無語稍許後,奇道:“賈家難道沒有麼?”
李暄也奇道:“四哥這話是甚麼意思?”
李時挑了挑眉尖,道:“缺東西的時候你想到我們是你親哥哥了,平日裡我們瞧著,你和賈薔倒像是親兄弟來著。”
“喲!四哥,您這當哥哥是做大事的,怎還和我這弟弟吃醋來著?怪害臊的!”
瞧他“嬌羞”的模樣,李時哈哈大笑起來,往他肩頭擂了一拳,對尹後道:“母後,您瞧小五兒,還是這樣!”
尹後笑道:“他和賈薔一起,是臭味相投,兩個混帳整天就愛混鬨,一天不惹事就不舒服。和你們在一起,幾個哥哥哪天不數落他?”
李景“嘖”了聲,有些無奈道:“母後,兒臣是想讓他上進些,不要整日裡跟個市井混子一樣。堂堂皇子,天家貴胄,就會嘻皮笑臉!”
李暄:“……”
尹後也是有些頭疼的擺手道:“罷罷,等下去後,你們兄弟該怎麼管教怎麼管教,我這個當母後的,也不管你們。左右都是親兄弟,隨你們怎麼折騰罷。隻是,哪個都不許起怨恨,不然你們父皇和本宮都不饒你們。”
李時笑道:“母後放心,大哥麵上硬,心裡卻是熱的,我們當弟弟的都知道。小五兒也不會,幾個弟兄裡,數他最著人疼!對了母後,兒臣有一事想問問……”
尹後笑道:“本宮就知道,如今你們大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甚麼事就問罷。隻是你父皇的事本宮知道的不多,未必能告訴你。”
李時忙笑道:“也想每日裡和小五兒一樣來探望母後,隻是怕擾了您的清靜。”
尹後笑道:“不過隨口說說罷,當娘的還能和自己的孩子計較?再者,你們能好好為你們父皇辦差事,就是最大的孝道。甚麼事,說罷。”
李時謝過後,道:“兒臣聽說,曲阜孔家已被白蓮妖賊滅門,這等慘案,固然讓人心痛,卻也要想想以後事……”
尹後聞言奇道:“以後事?甚麼以後事?”
李時還未開口,就聽李景冷淡道:“孔家一門,分南孔北孔。北孔此次嫡支喪儘,斷了承嗣。四弟就想問問,是否要從南孔中選人過來承嗣。畢竟,南孔、北孔本一家,隻是不來往多年。巧的是,四弟門下一人,正是南孔嫡脈子弟。”
……
繡衣衛,詔獄。
牢房內,賈薔看著李婧,用極輕微的聲音交代道:“曲阜孔家所有的田產、所有的門鋪,包括京裡的產業,全部捐給朝廷,以作賑濟用。放心,朝廷緩過勁來,絕不會虧待孔家的。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占住這個位置,日後我有大用。論實權,孔家隻能在曲阜一縣之地作威作福。可論影響力,卻是了不得的。改變腐儒,殺是殺不儘的,唯有從根源上一點點變化,慢慢往裡麵加料……所以,那位孫二姐,一定不能出差池。告訴她,我們不是拿她當傀儡,是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做事,希望能各自安好。”
李婧小聲道:“爺放心,孫琴這位妹妹,打小就是軟性子。也不喜熱鬨繁華,隻好讀書。不過,就算她變了心,也有治住她的手段。最重要的是,她又不傻,果真鬨翻了,她又能得到甚麼?爺,您甚麼時候才能出去?”
賈薔嗬嗬一笑,道:“快了,等先生平了白蓮,我看誰還有臉關我!”話鋒一轉,又叮囑道:“不過,一切都務必要仔細,絕不可有半點差池!這個時候大意露出破綻,就是自尋死路!”
李婧忙道:“我知道了……哎喲!”
見李婧忽地一叫,撫住肚子,賈薔唬的臉色都變白了,一下站起身來,急道:“怎麼了?”
李婧見他嚇了一跳,忙笑道:“沒事沒事,他剛踢了我一下!”
“呼!”
賈薔呼出口氣,李婧見他緊張成這樣,心裡也十分甜蜜,不過又突然笑道:“今兒消息傳來,西府大房突然讓人送了好些東西過來,二房也是。那個叫彩雲和碧痕的丫頭,巴巴的跑到東府來下跪認罪,哭的跟甚麼似得。”
賈薔聞言嗬了聲,道:“香菱那傻丫頭,必是又原諒了她們?”
李婧點點頭道:“這丫頭骨子裡善良,惹人心疼,不過也說了,以後再不和她們頑了。倒是晴雯,若是不拉著,非拿簪子往那兩人身上紮幾個窟窿不可。還有鴛鴦也過來了,說因為西府老太太因為擔心你出來後報複史家的緣故,晚上老做噩夢,睡不踏實……”
賈薔搖了搖頭,道:“此事等我出去後再說罷,行了,你先回去罷。記得,近來萬不可大意。”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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