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繼續垮起一張臉,等待起……
忽地,前麵的賈菌眼尖,叫了聲:“來了!”
眾人紛紛精神一震,眺目遠望,結果望穿街角,也沒見著人。
“甚麼好下流種子,人呢?”
賈赦斥罵道,他剛才居然下意識的擠出了笑臉迎接,這會兒回過神來,自覺得實在羞恥。
他自不可能怪罪自己,便把怒火灑向賈菌。
賈菌被罵的不敢抬頭,賈赦則在賈政的勸說下,熄了怒火。
賈蘭見賈菌被罵的小臉蒼白,勸道:“好兄弟,往後莫要再出這個風頭了罷。”
賈菌有些不服,道:“我剛才真的聽到馬蹄聲了……來了!”
說罷,忽地又大聲叫了聲。
眾人剛落下來的精神,又是一震,如賈赦之流,再次不自然的擠出強笑,準備迎接,結果……
一頭騾子,從街南緩緩行過。
“好你個下流畜生,瞎了眼了,倒敢戲弄起老爺來!”
賈赦氣的大罵,可一動怒,就覺得原先傷口處腸子似要往外滑,掙的生疼,唬得他忙又控製怒氣。
其他年長些的,也讓賈菌安生點。
賈蘭苦口婆心小聲道:“不是讓你做縮頭烏龜,隻是此時並非危難時,你何苦要搶這風頭?”
賈菌撇嘴道:“先生說我讀書天分有限,倒是練武的師父誇我眼尖耳利,若是上了戰場,可當斥候先鋒!所以我要好好多練練,將來求了家主,去九邊當將軍,做個先鋒大將!”
賈蘭氣笑道:“師父不過隨口一說,你倒往心裡去。再說,先鋒大將也是隨便能當得?”
賈菌下巴一揚,道:“有誌者,事竟成!我現在就準備起,讓家主看到我的才能,他難道還不慧眼識珠?”
賈蘭小聲笑道:“大兄是能慧眼識珠,尤其是識你這頭豬!”
賈菌惱火生氣道:“家主對你最好,還帶你娘去學裡看你,你就會說風涼話!”
賈蘭聞言一滯,搖頭致歉道:“好罷,此事是我的不是,往後我不笑你了,也希望你真能成為先鋒大將!”
賈菌嘿嘿笑道:“蘭哥兒,你彆光說好聽的,倒也幫我在族長跟前說說好話。我讀書不成,要不,先去給他老人家當個馬弁?等再大些,就能當戈什哈了!”
賈薔沒好氣道:“你以為大兄跟前,我能說得上話?”
賈菌頑皮,道:“讓大伯娘說啊!”
賈薔登時變了麵色,不過不等他發怒,賈菌就抱怨道:“你說族長也忒厚此薄彼了些,他覺得大伯娘帶著你不容易,處處敬著大伯娘,可我娘也是年輕孀居帶著我,族長卻沒帶她去學裡探望我,我娘想我想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賈蘭聞言,心裡舒服了許多,寬慰道:“我娘也是因為想念過甚病倒了,又在西府,才驚動了大兄,你……”
話沒說完,就聽賈菌大喝一聲:“來了!”
賈蘭聞聲,心頭道了聲壞了,果不其然,就見這一回不止賈赦,連賈政等人都怒了。
賈赦讓賈琮推著輪椅過來,舉起拐杖就往賈菌身上敲去,罵道:“野牛**的下流畜生,族學放了學不去家廟給你爹燒紙磕頭,跑到這來戲弄我等,今日必不饒你?給我按住了,狠狠打!”
賈政正要勸說,卻忽地變了麵色,隻聽寧榮街拐角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未幾,就見賈薔身披墨刻絲鑲灰鼠皮鬥篷,騎在通體雪白不見一絲雜色的照玉夜獅子上,率數十雄騎,一馬當先的急行而來!
“籲隸隸!!”
至寧府門前五步外,賈薔一勒馬韁,照夜玉獅子前蹄揚起,仰頭嘶鳴一聲。
停穩當後,賈薔側眸看向麵色僵直住的賈赦,淡淡道:“本侯落難入獄時,大老爺帶人打上門來要奪家業,倒也能理解。可今日本侯得脫牢獄之災,大老爺又帶人打上門來,喊打喊殺,這是要給本侯一個下馬威麼?”
見賈赦瞠目結舌眼中不無恐懼的凝結在那,不知該說甚麼才好,賈薔冷笑一聲道:“既然大老爺已經將養好身子了,正巧如今九邊換防。天子今日方與我言:國難思良將。然今時今日,又有多少良將?我奏與天子,賈家世代忠良,今天子思良將,賈家豈敢不儘忠孝之能?便舉薦大老爺,去甘肅鎮當個副總兵。原還擔憂大老爺病體未愈,今日得見,方知大老爺修養得當,已無大礙。來人,即刻送大老爺回西府東院,收拾停當後,今晚戌時前,送大老爺赴邊關建功立業!”
話音落,即刻有七八個彪勇親衛上前,都不推,直接抬起賈赦的輪椅,都不留他開口說話的機會,徑直離去。
看到這一幕,賈政身體發寒,諸賈家族人也不敢輕易開口。
倒是賈蘭、賈菌二人齊齊拜下,道:“恭迎大兄(族長)回家!”
其他人方回過神來,齊齊見禮。
賈薔點點頭,叫起後,道:“不過是一些意外,心意我明白了,都各自回去忙罷,不必為此事浪費功夫。”
賈芬、賈芳、賈芝等數十賈氏族人紛紛一禮,告辭離去。
賈薔這才看向賈政、寶玉等人,淡淡道:“二老爺乃長輩,素來持家清正有方,何故遠迎?本侯實不敢勞煩貴足。”
聽聞此言,賈政一張臉登時臊的通紅。
“遠迎”二字,著實讓他下不來台。
畢竟,賈薔入獄時,尹家尚且有人親往牢獄探視,黛玉卻被逼得,不得不親自拋頭露麵,以擋下西府之貪婪。
這會兒再露麵,實在有失厚道。
好在,賈薔也未多言,回頭對賈芸道:“會館那邊一切都好?”
賈芸忙道:“西路院都好,還未到開集時間,雖有一些人想打雲錦的主意,也都被拒絕了。東路院擂台那邊,有些不大好。先前雖也有人下狠手,但總還留些餘地。前兒趙國公府薑林帶來的兩人,卻下死手。若不是王安、王雲以死相搏,震懾住了二人氣焰,他們倒是準備將東路院給強奪了去。”
賈薔冷笑一聲,道:“吳陽侯世子和睢陽伯世子嘛,我知道了,回頭去碰碰他們,教教他們怎麼做人。王安、王雲可救治妥當了?”
賈芸忙道:“有侯爺留下的救命藥,又請了名醫,燒了一晚上後,就挺過來了。不過,王家那位夫人打發人來,要叫二人回王家,說是不許他們在外麵給家裡惹禍,要帶回去管教。我和薛蝌攔下來了,那夥子原也是背著王家老爺乾的,所以倒不敢聲張,就退回去了。”
賈薔聞言,簡直氣笑,道:“瞧瞧罷,但凡家族要衰敗,必有幾個這類豬一樣的東西。她親兒子在外麵胡作非為的時候,她倒沒想過好好管束,莫要給家裡招災惹禍。”
賈芸笑道:“李家原在禮部、內務府和外省都有不小的勢力,這次京察,卻都遭了難。往後王安、王雲的日子,許會好點。”
賈薔點點頭,道:“沒其他事,你回去罷。記得代我跟五嬸問好。”
賈芸忙應下,而後爽利走人。
賈芸剛走,就見李婧從角門出來,看向這邊笑道:“怎還沒進門兒?林姑娘她們都等不及了。早聽說到了門口,可彆又鬨出不痛快來,就讓我出來接人了!”
看著李婧走來,小腹微微隆起,賈薔目光愈發柔和,沒再說甚麼,由李用等引著,邁過了火盆,往裡行去。
再未多看賈政、寶玉等一眼……
他不介意這些人做個吉祥物,躲在西府裡安享富貴,反正那些銀錢也不是他的。
甚至,他也能允許這起子在他落難時,與他劃清界限,互不相乾。
但是,賈薔絕不允許,在他低穀時,這窩子還想在背後落井下石捅刀子!
西府那位老太太以為將黛玉搬來當救兵就能含混過去了,簡直天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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