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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和郡王府,寶和堂。
東暖閣內。
熏籠裡的銀霜炭燃著,夾雜在炭火間的熏香,讓整個暖閣都一片沁香。
牆角兩麵烏木方燈架上,燭火將整個房間照耀的通明。
正中設一海青石架檀木圓桌,圍著圓桌擺放著三把楠木交椅。
桌上擺著四涼八熱十二道菜,又有一桶米飯……
李暄超常發揮,吃了四碗飯後,就咬牙切齒的看著賈薔,一口氣乾到第八碗飯……
再看到一旁王妃邱氏欽佩的看著賈薔,愈發沒好氣道:“看甚麼呀?他吃的跟頭豬似的,有甚麼好佩服的?”
邱氏氣笑啐道:“爺請東道,還有嫌人吃的多的?”
賈薔哼了聲,道:“他就是純粹的嫉妒,看我吃的那麼多,偏姿態還十分優雅,讓人看著賞心悅目。再看看王爺方才,吃起來和豬搶食似的……”
邱氏“噗嗤”一笑,不過隨即在李暄要吃人一樣的眼神下閉嘴,同賈薔笑道:“寧侯且多吃些,我們爺對誰都和和氣氣,但骨子裡能入眼的,怕隻有寧侯一個。反正我娘家那些人,沒一個能讓他正眼瞧的。這回邱家能從泥坑裡出來,多虧了你。若不是有身子,我必要敬你一杯。”
賈薔笑了笑,道:“王妃不必客氣,有王爺和王妃的體麵在,在下不過略儘綿薄之力罷。其實,也沒做甚麼。”
邱氏笑道:“話可不是這樣說的,瞧瞧今兒宗室裡連折了一個親王兩個郡王,連他們都如此,更何況邱家?邱家雖丟了內務府的差事,可也躲過了大難。不然今日三院七司一鍋端,少不得也將邱家陷在裡麵了。”
賈薔嗬嗬笑了笑,看了李暄一眼,李暄“嗯嗯”清了清嗓子,威嚴道:“你去忙你的罷,爺和賈薔說些爺們兒間說的大事。”
邱氏沒好氣白他一眼,倒也沒強留下來聽,哼了聲,又與賈薔告了個彆? 方扭身離去。
等邱氏走後,李暄就沒再嬉鬨,他咂摸了下嘴? 道:“賈薔? 你先前那番話? 雖大半都是扯臊,可有些也有點道理。今兒這麼一番折騰,爺都沒想到? 居然能將端重郡王給折騰進去!放在太上皇還在時? 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不過,這效果是不是好的有些過了?就算有順承郡王那個老憨頭在前麵頂著,可你怕還是少不了被嫉恨。其實今兒這功勞真不在你……”
賈薔眉尖一挑? 道:“在你?”
說著? 自己舀了碗紫參野雞湯一口喝儘。
二人有話談? 屋子裡除了李暄隨身太監陸豐外? 並無侍女丫鬟。
陸豐想要上前服侍? 也被賈薔揮退? 又舀了一碗。
李暄笑罵道:“你房裡人都去了江南,你吃那麼多大補紫參雞湯做甚麼?爺府上乳娘如今可不能給你了!”
賈薔笑罵了聲,李暄又道:“今兒這功勞,爺當然是占大半的,剩下一小半? 是你先生的。他不指點迷津? 你也想不到用太上皇的餘威來作刀。你先生確實是個極厲害的? 不過他隻指給你往哪處使力? 剩下的,都是在爺的教誨下辦到的……賈薔,爺也不勸你和宗室去緩和緩和關係? 你這狗脾氣,估計也是落不下這個臉來。可爺怎麼辦?那些都是爺叔叔大爺兄弟,不能一直僵下去,是不是?你給爺出個主意,怎麼能讓他們少恨爺一些?你也是,抄了義敏親王府和端重郡王府也就算了,非得把其他王府還銀子還地攪和在一起,仇上加仇,坑死個人……”
賈薔有些歉疚,道:“我這不是想幫我先生分擔點負擔麼?不借這個機會,用一用太上皇的大旗,等回過頭來再想收地追繳虧空,那得費多大的氣力?”
“廢話!”
李暄氣道:“爺不知道這個?可這會兒越省力,他們心裡就越憋屈,這仇就越大!賈薔,爺不是和你說著頑的,不要小瞧宗室,他們真鬨將起來,我父皇都要給三分體麵。這些年,我父皇在他們手裡受的氣還少了?可你看看,都登基幾年了,可拿他們有甚麼好法子沒有?真讓他們往死裡記恨,那早晚都是要出大事的。總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是不是?”
賈薔側眼看了李暄兩眼,道:“還彆說,偶爾一二回,王爺還真比我老成睿智一些……”
李暄笑罵了聲後,催道:“少胡扯臊!爺不知道比你老成睿智多少,還用你說?快想法子!”
賈薔嘿了聲,道:“王爺還怕他們?”
李暄難得正經道:“賈薔,俗話說的好:薄族者,必無好兒孫!你對你賈家族人也不吝嗇,往那族學裡費了不少心思。你都如此,爺總不能還不如你罷?再說,爺也不隻為爺自己。”
他緩和了宗室的關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意味著賈薔緩和了這等惡劣的關係。
賈薔想了想,道:“其實先前我就說過一法子,不過是以利誘之……”
李暄極聰明,一下就想到了,道:“你是說內務府錢莊的股?”
賈薔點頭道:“王爺可以挨家挨戶的說明白,這個股,價值萬金!皇上拿出了兩成交給咱們,原我是堅持必要兩萬兩銀子一股,是你再三要求,才說服我,降到一萬兩銀子一股。並且可以立字據保證,三年後,每年股息三千兩,五年後,每年股息五千兩!達不到的,內務府來補!”
李暄倒吸了口涼氣,道:“賈薔,你瘋了?下這麼大的代價?三年後,我們從哪弄三十萬兩銀子給他們分紅?五年後,一年分五十萬兩?不對,還有一成,要分六十萬,一百萬兩?!”
賈薔擺手道:“賺銀子的事王爺不必擔心,明年我將繡衣衛的差事交付後,就會全力搗拾內務府的事。以內務府的條件,賺起銀子來實在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旁的不說,用內務府錢莊的銀子,來擴大煤窯生產,光賣煤一年都是巨量財富。我還有些其他賺銀子的法子,尤其是海外……王爺,與你我不說虛言。讓他們入股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讓他們去對付那些酸腐儒生們。開拓海外,不能受國內掣肘。隻有讓他們嘗到了甜頭,才會為咱們擋下背後的暗箭!”
李暄凝視著賈薔,道:“你還真想出海去西洋?”
賈薔點點頭,道:“我實在不耐煩在神京城內,和自己國人明爭暗鬥爭權奪利。而且我和恪懷郡王的關係……實在一言難儘。就算以後不是他,像我這種性子,又得罪了那麼多人,勢必難容於世。所以,不如出去了清靜。不過也不是這三五年的事,總要將我先生平生抱負實現後再說。”
李暄看著賈薔,長歎息一聲,道:“你球攮的,得罪那麼多人乾甚麼?爺想幫你,又能幫到哪去?罷了罷了,就聽你的,到時候你先出海,在外麵立足之後,爺得閒去尋你耍!”
賈薔哈哈笑道:“放心,到時候必有好東西頑。”
李暄搖了搖頭,也不知在想甚麼,臉色不大好看,卻並未再說甚麼,頓了頓道:“對付宗室如此,那你準備怎麼對付勳貴那邊?”
賈薔嗬嗬笑了笑,也未隱瞞,道:“王爺想和宗室緩和關係,自然是用這種利誘的法子。我不同,我若上門去哄,元平功臣他們非但不會認購,反而會奚落嘲笑,實乃自取其辱。所以,我必要他們自己主動上門才行。”
李暄聞言,登時眉開眼笑起來,問道:“你又有甚麼壞主意?”
“壞主意?這叫高明好嗎?”
賈薔沒好氣回懟了句後,自己卻嘿嘿一笑,道:“王爺去各家王府說事的時候,多說一句,就說我單門留下一成,要分賣給開國功臣一脈,隻給開國一脈的十家人,其餘的都沒份,再抱怨一句,說這原是皇上給所有勳臣的恩賞……最後讓他們彆聲張出去。王爺說完 不會超過三天,必有人上門!”
李暄聞言,倒吸一口涼氣,罵道:“好下流的種子!你讓爺挨家挨戶跑,你在家坐等他們上門?”
賈薔哈哈笑道:“王爺想要緩和關係,我又不用!王爺許出去好處,往後又是宗室裡人人喜愛的小五兒,我賣出股份去,還是人人憎惡的賈家子,能一樣麼?”
李暄眉尖一揚,道:“你就非要做個將人得罪儘了的?不能也學學爺,給人賠個笑臉,說點軟話?爺怎麼就教不聽你呢!”
賈薔“嘖”了聲,搖頭道:“王爺和宗室諸王沒甚利益之爭,又貴為皇子,所以那些人也不願和王爺結成死敵,再輔之以利,自然也就化解了。可開國功臣一脈,和元平功臣一脈,尤其是和趙國公那邊的人馬,幾乎水火不相容。果真想靠白送銀子打動他們,純粹是癡心妄想。所以,開國功臣一脈,和元平一脈,最多能做到於鬥爭中求共存,不突破底線就是。”
說罷,舉杯對李暄道:“不管如何,能與王爺這樣的性情中人為友,都是王爺最大的榮幸!”
李暄嘎嘎一笑,道了句:“算你小子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