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2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6880 字 11個月前

賈雨村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又大恨林如海詭詐老辣,心深似海,端的可怖可恨。

他現在卻是想走也不能了,兵部尚書要有足夠的威望才能坐得穩。

這會兒如落水狗一樣離去,乾脆今晚就寫乞骸骨的折子算了。

必要等一個話,才算圓一絲體麵。

又煎熬了足足半個時辰後,賈雨村都快昏厥過去時,林府大門才再度打開,出來的,是趙子嚴。

趙子嚴居高臨下的看著賈雨村,冷笑道:“哎喲,賈大人怎還跪在這?你這可真是白跪了,相爺身子骨不好,昨兒晚上熬了一宿,出了那樣大的事,他老人家連睡都未睡片刻,你又不是不知道相爺的身子骨向來不好。今兒回來後,就一直昏睡不醒,府上太醫瞧了幾回才緩和過來,也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呢。他老人家根本不知道你在這……”

聽聞此言,賈雨村麵色鐵青,問道:“那趙大人怎會來此?趙大人不也上了折子麼?”

趙子嚴慚愧道:“是,在下聽信妄言,以為寧侯果真乾下那等事,激憤之下上了折子,還彈劾了林相爺教徒無方。隻是今兒一早,真相才傳來沒多久,恩相寫的信也到了,告誡我不要受這等小事影響,更說我胸中自有浩然正氣,不因他為上官就忌諱不敢言。慚愧,實在慚愧啊,聽信了小人之言。

不過,賈大人彈劾的卻不是這麼回事。聽說當初賈大人犯了事,連官也丟了。是林大人愛惜你人才難得,才舉薦你複出,還上任金陵知府那樣的上州肥缺。後來更是將你調入京城,官拜三品。這等大恩,你縱然不報,也彆落井下石啊。

你將寧侯彈劾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逆種,誓要殺之。還把恩相彈劾成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獨~夫,禍國殃民,不除則天下不寧。

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臉跪在這。

彆跪了,恩相雖還未醒,本官就代他老人家送你一個字:‘滾’!!

不知禮義廉恥的東西,即便是彈劾,你都沒彈劾到點上,就為了撇清乾係,所以就如此惡毒。

與你這樣的狗東西同朝為官同殿為臣,本官羞恥之!”

賈雨村聞言麵色驟然慘白,他原本相貌堂堂,腰圓背厚,麵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怎麼看都是上等官相,是個有正氣的官。

可誰想,竟做出這樣的事來。

當著眾多圍觀群眾,讓趙子嚴將其一身遮羞皮扒的乾乾淨淨。

賈雨村再無顏停留,由下人攙扶著踉蹌而去。

在一片起哄笑罵聲中,趙子嚴道:“林相爺說了,他不是不能容人,這次上書之人,大部分都是被蒙蔽的,便是他老人家在旁邊觀之,也會上書一本,這無可厚非。但有的人可以諒解,有的人卻不能。林相爺托本官給諸位帶個道惱,他老人家說他自身修行不足,雖嘗試了幾回,終究還是原諒不得如此反叛小人。所以,讓諸位失望了。”

“這算甚麼失望?大丈夫當世,原該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那忘八忒不是東西,林相爺若是果真原諒了他,那要麼是聖人,要麼是傻子……不不,我自然不是說林相爺是傻子,林相爺不是沒寬恕那狗東西麼,可見林相爺是好漢,不是傻子!”

在一陣哄笑聲中,趙子嚴乘官轎離去。

……

皇城,武英殿。

韓彬隻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醒來了,一醒來,就聽見錄事官說起了布政坊林家門前之事。

未幾,李晗、張穀、左驤齊至,顯然也是聽說了此事。

不過,四人聚集後,一開始誰都沒說甚麼話,麵色皆有些複雜微妙。

原本都以為,林如海會上演一出“將相和”的美談好戲,使其威望再上一重樓。

這也是韓彬先前已經默許過的事……

但誰也沒想到,林如海竟沒這樣做。

眼下這麼乾,雖也算化解了不少人的擔憂,甚至還會讓一些真性情之人感到欽佩。

但毫無疑問,真性情之人,在官場上隻是少數。

大多數人看到的,仍是林如海如何手段淩厲的羞辱林如海。

他們即便麵上輕鬆,心裡仍忌憚這樣的手段落在他們身上。

林如海不可能想不到這一茬,但他仍是出手了,說明他根本不想要這份威望,也不想和韓彬平齊……

“竇廣德糊塗!”

張穀忽然歎息一聲。

左驤也埋怨了句:“不說旁的,隻看林如海那身子骨,還能堅持幾年?非得這個時候鬥!枉做小人!”

李晗搖頭道:“竇廣德絕非純粹為了打壓,他是真心覺著放任賈薔會造大禍。半山公提醒他幾回,大燕這艘船,偏不了向,拐不到海外去,他都不信。也算是為其誌向而敗,敗得其所罷。隻是,賈雨村怎麼辦?剛上任的兵部尚書,搞成這個樣子,哪裡還能坐鎮得了兵部?”

韓彬擺手道:“原本也未想讓此人真正掌權,經曆此事,愈發可見此獠之真麵目。不過,兵部尚書畢竟為從一品大員,不可能說上就上,說下就下。如此要位,豈能兒戲?讓他先養病罷,等風頭過後再說。左右子升你兼著兵部,多費些心思。

此事到此為止,不管如何,新政大行天下,民安國強前,再不許內鬥。誰再出手,莫要怪老夫不念舊日情分。此話,先前老夫已經同林如海說過。”

三人起身領受後,左驤又百思不得其解道:“半山公,此案中實在有頗多蹊蹺,如今更是連恪懷郡王身邊的二等侍衛都牽扯進來了。難道真的是三皇子所為?不應該啊!”

張穀亦道:“不將背後弄鬼之人揪出,寢食難安。”

韓彬搖頭道:“魑魅魍魎之計,能亂得一時,亂不得一世。隻要我等不自亂陣腳,那些陰謀詭計,終究影響不得大局。見不得光的人,也早晚會被扒出來。隻是眼下,唯有讓人嚴密盯著,等其再次出手露頭。不然,朝廷實不好大張旗鼓的去緝拿問罪,新政要緊。

而且,能讓一位二等侍衛當死士的,又能有幾人?此案太過敏感,讓繡衣衛去查罷。不管是誰,皇上不會放過他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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