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往皇城方向謝過恩後,元妃又取來她自己準備的謝禮,是一條極上品的玉帶,與蟒服相配。
賈薔看了看其他人的禮,以賈母最多:金、玉如意各一柄,沉香拐拄一根,伽楠念珠一串,“富貴長春”宮緞四匹,“福壽綿長”宮綢四匹,紫金“筆錠如意”錁十錠,“吉慶有魚”銀錁十錠。
餘者不過新書,寶墨,金、銀爵器等,寶玉亦不過如此。
他哈哈笑道:“壞事了,寶玉要哭!”
諸姊妹都笑了起來,寶玉啐道:“亂扯!隻你好盯著這些,蘭哥兒都不比了!”
元妃見寶玉還能與賈薔取笑說話,心裡又放心許多。
等賈母讓賈薔落座後,問道:“今兒獻俘如何了?”
賈薔搖頭道:“今兒在宮裡教訓了閹奴,惹惱了禦史大夫,就不讓我去城下獻俘了,隻和皇上、諸王公大臣站在城門樓觀看……”
賈母等皆有不平,元妃苦心勸道:“薔哥兒在宮裡雖受寵,卻不該太過莽撞,下次可改了罷,何苦與戴權他們衝突?”
賈薔笑嗬嗬道:“說起來,此事都怪大姑姑……”
賈母等人唬了一跳,元妃則笑道:“如何怪我?”
賈薔道:“大姑姑如今是皇貴妃,皇後娘娘托付與六宮事,在內廷,除了皇上和娘娘外,數皇貴妃位份最貴重,有副後之稱。娘娘居然還能被幾個閹庶刁難?若是大姑姑能以雷霆手段,將他們治的服帖,又何須我一個外臣去宮裡動手?”
元春聞言麵色愧然又難堪,解釋道:“戴權乃禦前總管太監,我如何管得?”
賈薔搖頭道:“皇貴妃管不得他,卻可以斬斷他的狗爪子!那忘八使人在長春宮胡說八道,您也就聽之任之?”
元春聞言一驚,道:“此事薔哥兒也知道?”
賈薔笑了笑,道:“宮裡極少有甚麼秘密……”
元春聞言愈發汗顏,道:“待我回宮後,就去處置了此事。”
賈薔搖頭道:“也不必了,方才我已經同皇後娘娘說了,娘娘打發了牧笛去處置。隻是往後,這等事著實不必心慈手軟。宮裡是甚麼地方,大姑姑必比我們更清楚。在那樣的地方心慈手軟,豈非擺明了讓人欺上頭?我能在宮裡動一回手,卻不可能再打第二次。所以宮中諸事,大姑姑還需強硬起來。其實隻要不違逆皇後娘娘之意,餘者皆在你手中,大有可為。”
元春緩緩頷首,道:“如此,我知道了……”
賈母勸賈薔道:“皇貴妃難得歸寧一回,你就同她說這些正經事?”
賈薔哈哈一笑,道:“言之有理,那我說些旁的……”元妃看了過來,賈薔笑道:“這園子空不得,一空就容易腐壞生蟲,所以大姑姑走後,我打算讓姑姑姊妹們都住進來,當是繡樓。不知大姑姑意下如何?”
元春喜道:“合該如此,否則實在荒廢了。她們住進來,正是好事。”說著,還準備與諸姊妹分配起樓閣庭院……
正此時,執事太監卻來啟道:“時已子時三刻,請駕回鑾。”
賈母、元妃等隻覺得心慌,這骨肉匆匆相見,不過半日,就要再度分彆,再見,尚不知何時。
賈母、薛姨媽、李紈、鳳姐兒等都哭了起來,寶玉原無甚哭意,賈薔拍了拍他肩膀後,就開始哭了……
元妃環顧一周,似欲將家人麵容都記在心裡,看罷,不由滿眼又滾下淚來。
卻又勉強堆笑,拉住賈母、薛姨媽的手,緊緊的不忍釋放,再三叮嚀道:“不須掛念,好生自養。如今天恩浩蕩,一月許進內省視一次,見麵是儘有的,何必傷慘。倘明歲天恩仍許歸省,萬不可如此奢華靡費了!”
賈母等已哭的哽噎難言了。
自古最痛者,無過骨肉至親離彆。
賈母自忖年事已高,宮裡皇貴妃又豈能歲歲歸寧?
是否還有再見之時也不好說,因此悲傷欲絕……
元妃見此愈發心如刀絞,看著白發祖母蒼老年邁,又想起她艱難維持著一個家不散,又憐又敬,終以家禮拜下……
眾人好一陣相勸後方起身,雖不忍彆,怎奈皇家規範,違錯不得,隻得忍心上輿回宮。
賈母好哭一場,這會兒疲憊不堪,帶著寶玉,讓人抬回榮慶堂安歇下了。
等長輩散儘,賈薔同賈家諸姊妹笑道:“今兒都彆回去了,原先不是都分配好了誰該住哪兒?正好被褥都是新置的,陳設家俬也都是現成的,改日不如撞日,今兒就搬進來罷!各處我都讓人準備好了鍋爐暖氣,燒開片刻就熱了,舒適的很!”
探春、湘雲、惜春等活潑些的,登時蹦跳歡呼了起來。
一邊招呼各自丫頭、乳母,速去查看,準備遷居園內。
等她們四散去忙後,黛玉看著賈薔笑問道:“連我也搬進來?”
賈薔笑道:“自然!不過要是能不帶紫鵑就更好了!”
一旁紫鵑:“……”
見自家丫頭眼淚都快落下來,黛玉拉住她的手,啐賈薔道:“休想!我們今兒就住進來,偏帶著她!”
賈薔哈哈一笑,就準備陪黛玉前往瀟湘館安置,卻見吳嬤嬤匆匆走來,同賈薔道:“前麵傳話進來,說揚州來人了,有要緊急事要見侯爺。”
賈薔聞言臉色不好看了,他倒不是同吳嬤嬤生氣,隻是惱火一年到頭就不能有片刻空閒時間麼?
見他呼出口氣,眉頭擰起,吳嬤嬤低著頭不敢說話,紫鵑也噤聲,看出賈薔心情不悅。
黛玉卻笑著勸道:“快去罷,今兒我又不走,一會兒她們也都要過來,今兒晚上哪裡肯睡?必是要熱鬨半宿的。你去去就來,我等著你。”
這話讓賈薔心中熨帖,同黛玉對視一眼後,笑著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