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側眼道:“他還準備再兼祧一房不成?”
薛蟠搖頭道:“不是,他準備封王後,就能納側妃了。媽,側妃可不是妾罷?”
薛姨媽生生氣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開國百年來統共也就四個異姓王,如今隻餘一個北靜王。人家趙國公被皇上倚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都未封王,你們也敢想……”
薛蟠臉上生疼,抽著冷氣道:“媽,那是因為趙國公在大燕,自然沒有封王的機會。可薔哥兒將來是要開海的,隨便在外麵占一地,難道不能封王?”
薛姨媽聽明白了,啐道:“你在糊弄鬼呢?占個鳥不拉屎的海島,封個草頭海王也作數?”
薛蟠扯著嘴嗬嗬樂了,道:“你老管他怎麼封的王?不過是要一個名分,又不圖他封王的富貴。媽,信我的沒錯!妹妹如今落到這個地步,我這個當哥哥的有錯,你老也好心辦了不少糊塗事……”
薛姨媽惱道:“放你娘的屁!我何時辦過糊塗事?”
薛蟠瞪大眼睛看著薛姨媽道:“早二年那金玉良緣是怎麼回事?妹妹戴金的,何時就非要尋個戴玉的來配?連我這樣不著調的都知道女兒家的清名最是要緊的,怎就傳的兩府都知道?還有那皇子側妃……”
“哥哥,不要說了!”
眼見薛姨媽被數落的臉色慘白,寶釵心中不忍,喝住了薛蟠。
薛蟠咽下心頭窩火氣,道:“媽,過去的事就不說了,可往後卻不能再錯了。妹妹已經被耽擱了,不然那兼祧妻的位置,就是妹妹的,哪有尹家的事?”
蛆心的畜牲這叫不說了?
薛姨媽氣個半死,顫聲道:“好好,往後你的事你妹妹的事我都不管了,倒要看看你能弄出甚麼好局麵!我也不管甚麼手段封王,隻一點,往後你妹妹若是被人當成妾說嘴,你就提前給我準備好繩子和壽材便是!”
薛蟠聞言撓了撓頭,這話應該是唬人的罷?
不過說起壽材來,他怎麼想到店鋪裡還放著一副好棺木來著……
呸呸呸!
這種想法要不得,合該天打雷劈!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
林如海今晚在家,見賈薔、黛玉進來,微笑頷首。
梅姨娘則誇道:“每回看到哥兒和姑娘一並過來,總覺著像是畫中走下來的一般。便是金童玉女,也不過如此罷。”
林如海笑了笑,問賈薔道:“兩個孩子還好?”
賈薔見禮罷笑道:“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也沒旁個事。”
黛玉在一旁笑道:“爹爹快彆問他了,他和小婧姐姐兩個都不靠譜,整日裡忙的不著家,還沒我們瞧的多。姐兒看著比哥兒壯實許多,小婧姐姐還想讓李崢將來繼承李家的家業,我瞧著懸,這點大就看著秀氣文靜,將來多半是要讀書的。”
梅姨娘在一旁笑道:“了不得了,這就開始操起心來了?”
黛玉俏臉登時飛紅,不依嗔道:“姨娘取笑我!”
林如海聽不得這些,到底有些心酸,道:“你們去後麵說話罷,不是才準備了嬰孩的衣裳麼?拿去讓玉兒瞧瞧。”
梅姨娘便和黛玉一道說笑著出去了,等二人走後,賈薔便將韓彬到訪之事說了遍。
林如海微微頷首道:“此事我知道,武英殿內議論過。眼下各處人心惶惶,許多政務都受到了影響。長此以往,不是辦法。還有荊朝雲……彼輩一直沉默不言,此次書信武英殿,連皇上都驚動了,不可不慎重。”
賈薔點頭道:“半山公說,這是對麵的底線。朝廷要把握好分寸,才能以最小的代價,一步步逼他們退步。隻是我不大理解,寧王居然是他們的底線?安生退下去榮養難道不好嗎?卷入這樣敏感的案子裡,對他們,對他們的家族也是半點好處也沒有……何必呢?”
林如海嗬嗬笑道:“你還年輕,不明白退下去的老人,眼看著一生功業榮耀付諸流水,周邊又都是起哄嘈雜聲是甚麼樣的心思。如他這樣做,才是人之常情。實際上,我們也一直在等著他出招。他一直沉默下去,我們才會更忌憚。如今終於出了招,反倒好辦了。如何,能說服皇後娘娘麼?”
賈薔眨了眨眼,道:“這個,應該不難罷?”
又道:“先生,先前我出宮時被鳳藻宮總管太監牧笛攔下,問了一個問題,是關於馬車的……”
林如海聽罷後,麵色隱隱複雜,看著賈薔道:“看來,那位是真將你當作自己人了。好大的膽魄,也是足夠高明!因諸皇子連連出事,皇上對她已經起了嫌隙。可是經此一場風波後,這種芥蒂明顯消失。狠,準,膽大,其已深得此三味之真諦。隻是,你要當心了……”
賈薔聞言一驚,道:“先生,我當心甚麼……”
林如海輕聲道:“連親子親孫尚且能置於死地以求活,你以為這等手段,天下還有第二個婦人能辦得到?親子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你?”
賈薔笑道:“其實我還是有些欣慰的,到底不是武曌那樣的狠人。不然至少也會折一個皇孫。若果真死了一個,出了人命,那才是一場天崩地裂的巨大動靜。如今這樣,反倒說明,其心中仍有底線。”
林如海嗬嗬一笑,道:“是個明白人,知道大燕出不了武曌,也出不了蕭太後。如今這番作為,也是為了自保……薔兒,無論如何,對於鳳藻宮,你最好不要涉入的太深。”
賈薔緩緩頷首應道:“先生說的是,那位的水到底有多深,無人知道……弟子也會佯作不知。不過先生,去鳳藻宮相勸,也總要知道寧王的下場。他還會出來嗎?”
林如海嗬嗬一笑,道:“出來?惹出這樣多的事,德行不修,寧王多半是要在景陽宮讀一輩子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