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胡同,薛宅。
在寧府隻略略坐了坐就回來的薛姨媽和寶釵坐在炕上,薛蟠則在屋內來回踱步。
走了好幾個來回後,恨鐵不成鋼道:我都說了,在東府借宿一宿,妹妹你
話沒說完,被寶釵蹙著眉心目光清冷的看過來唬的一個激靈,薛蟠立刻改口笑道:妹妹你怎也不肯多待待?
寶釵黑白分明的杏眸瞥她哥哥一眼,道:既然他無事,又何必多留?且瞧著沐浴了也沒多久,自是要歇息的,哥哥隻顧三不著兩的胡說,換做是我也煩了。
薛蟠欲言又止,可又不敢胡唚,隻能抓耳撓腮,大感錯失良機。
眼珠子往薛姨媽處瞟了幾眼,眼眼都是嫌棄。
薛姨媽差點沒氣死,她當然看出薛蟠是嫌她也跟著去了礙事,可這孽障瞎了心了,可有清白大姑娘大晚上的一人往爺們兒房裡鑽的道理?
至於薛蟠,他當然不算人
薛姨媽沒好氣啐道:快去挺你的屍罷,大晚上的,還在這做甚麼?
薛蟠也不理,隻巴巴的對寶釵道:好妹妹,哥哥不會害你的,好些事便是不說,妹妹心裡也必是清楚。總之,彆都聽媽說的。
寶釵當初進宮大選時落下,榮府又傳出金玉良緣的說法,可這說法人家老太太就不喜歡,再後來,薛姨媽又糊塗,報了宮中小選,被人暗害,險些掉進火坑裡,跳出火坑後,又成了尹家郡主的陪嫁女官
這樣的經曆,往後還怎麼去說正經人家?
寶釵為了寬慰母親,隻說想等幾年,可這幾年到底是幾年?
眼下倒也不說非要怎樣,但在賈薔跟前勤快些,多獻點殷勤,總是沒壞事
寶釵坐在那,靜若梨花輕綻,也沒說甚麼,隻淺笑著。
隻是看著那笑容,薛蟠眼淚就滾落了下來。
也不理薛姨媽在一旁叫罵,薛蟠同寶釵道:妹妹放心,哥哥必讓你有個好結果!
翌日清晨。
天還未亮,賈薔生物鐘卻已敲起,緩緩睜開了眼。
忙完這一出,再和勳臣們做個交易,這一年就差不多了。
來年,就該娶妻生子了
雖才走了一天,賈薔心裡卻已經有些想她們了。
沒有黛玉薄嗔帶笑的俏臉,沒有嬌憨淘氣的香菱,沒有性子暴烈的晴雯,沒有溫柔可親的平兒,沒有嬌豔冠絕諸芳的可卿,沒有烈馬一樣桀驁貪婪的鳳姐兒
日子確實乏味的緊。
關鍵是,昨兒在王府貪嘴,酒後覺著那紫參雞湯好喝,多喝了兩盞,昨兒晚上就有些難熬,今早起反應就更劇烈了。
看著身上的錦被,支棱起一個帳篷,賈薔扯了扯嘴角,正要下床,忽地聽到外間傳來輕微的聲響,他眼神驟然清明,沉聲喝道:誰在外麵?
未幾,房門打開,一道身影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隻見其身著百蝶穿花雲錦襖,翡翠撒花洋縐裙,風流標致,一雙明媚大眼中,流露的卻是不安分的較真目光。
這不安分,是說她不安這本分,不認這本分。
她出身在那樣的家庭裡,注定為人所輕賤。
但她心中有桀驁,不肯低頭。
可她終不過一個弱女子,又如何抵得過這紅塵濁世的規矩?
前世,便因柳湘蓮要回鴛鴦劍退了親事,毀了她心中的桀驁,便拔劍自刎,以維護其最後的驕傲。
今世,她未變成前世的淫奔女,也未瞧上柳湘蓮那浪蕩公子,倒是將一顆心死死係在了賈薔身上
賈薔不知道這縷情絲從何時所起,也曾冷淡拒絕過多回。
卻不想此女始終不放棄
老實說,拒絕這樣一個這等形容相貌的女孩子,是很有難度的事。
賈薔以為這不能怪他,就像那屋外吹過的涼風,總是能在不經意間,撥動少女的心弦
人太出眾了,便是原罪。
尤三姐不知賈薔心中那麼多戲,見他麵色變幻個不停,微微皺眉上前,遲疑了下,還是伸手摸了摸賈薔的額頭
賈薔回過神來,目光凝重的看向尤三姐,問答:三姐有事?
尤三姐貝齒咬了咬朱唇,卻也沒有忸怩,道:我聽大姐說昨兒你遇到了刺客,方才麵色不大對,就看看是不是發燒了。
賈薔:
見其又不說話,尤三姐奇道:怎麼了?
賈薔搖了搖頭,歎息道:外麵的風,近來喧囂不起來了
尤三姐抿了抿嘴,猶豫了下,又伸手摸了摸賈薔的額頭。